“送。”安氏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來,“他從小就膽小,我得看看他。”
她口裡說著,淚水止不住流了一臉。
離午時還有一個多時辰,安氏便命人到前院備好了馬車。她如踩在雲朵裡一樣,兩腳無力著地的被江嬸扶著往前院走去。
主僕二人走到東園的園門口時,遇到了從西園走出來的夏玉言與雲曦。
兩人笑意淺淺,邊走邊說笑。
安氏的眼裡頓時戾色翻騰,她微微眯起眸子咬牙看著前面二人。
夏玉言現在已不似去年年底那般打扮得像一個老媽子了,也知道往頭上插著各色珠花,衣著的顏色也淺了許多,由粗布棉麻改為了一般的錦緞。加上她自身的書卷氣,行動間自有一番當家夫人的氣韻。
而謝雲曦也是越長越清麗,容顏都趕得上她的女兒謝雲容了。
安氏想到剛才在鏡中瞥見的自己的那一張慘無血色的臉,和此刻無力踩地的雙腿,咬著牙看著二人冷哼了一聲,將頭扭過打算擦身走過去。但云曦卻叫住了安氏。
“大娘這是去送三哥一程的吧?有句話,曦兒想同大娘說一說,這句話很重要,大娘一定要聽哦。”雲曦走到安氏的面前淺淺含笑。
西園與東園間只有一條小道,要麼安氏退回去,要麼改道繞行一圈走到府門前。
夏玉言眸色淡淡的看著安氏,一言不發。
雲曦則走到小道的中間攔著安氏,以安氏的性子自然不會後退也更不可能繞道,那麼,她只能聽著雲曦將話說完。
安氏氣得咬牙,這小妮子居然敢這麼放肆起來,遲早有一日,定不會放過她!
為了面子,她扯了扯唇,問道,“什麼話?”
雲曦撫了撫袖子,大而清澈的眼睛淺淺含笑,慢條斯理的說道,“不知大娘有沒有聽說這麼一件事,有位夫人嫉恨別人生的兒子比自己生的兒子聰明可愛,便讓人將那小孩兒騙出府去,然後兜頭澆下一碗剛剛燒開的熱油。誰想到小孩兒沒被燙死,那夫人又不死心,又命人將小孩兒裝進袋子裡捆上石頭扔進了河裡。”
安氏的臉瞬即嚇得慘白,見鬼一樣的看著雲曦,口裡喃喃說道,“你……你……”
“大娘,曦兒的話還沒有說完呢。大娘別急啊。”雲曦笑得眉眼彎彎,“有些人呢,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兒子,心肝寶貝一樣,別人的兒子便是草木,看不順眼就肆意的踐踏或者剷除。
殊不知,別人的想法也是這樣的呢,那位夫人剷除了別人的兒子,別人也會剷除她的兒子。這叫一報還一報,大娘,你說曦兒說的話對不對呢?”
安氏又驚又嚇腳步連連後退。
雲曦又道,“大娘還是不明白啊,哦,曦兒也是聽別人說的,也不是很明白,正要與娘去問問府裡的其他人。”
她說著走到夏玉言的身邊,“娘,咱們走吧,去問問旁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夏玉言淡淡看了一眼安氏,沒什麼表情的牽著雲曦的手揚長而去。
等這母女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了,安氏氣得指著夏玉言離開的方向說道,“別得意太早,我安鏽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
段奕與青隱帶著賑災的車馬在京外七十里地的地方停了下來。
二十個青山酷司的隱衛化妝成車伕同其他的普通車伕一起押著一百輛馬車。
隨行的還有五十名元武帝撥下來護送的羽林衛,以及一位工部侍郎與一位青州的同知。
一百五餘人,一百輛馬車走了整整一天,也才走了七十里路。
“王爺,皇上吩咐了要務必加快速度到達青州,咱們是不是走得慢了點?”從青州來的吳同知看了看天色,心下焦急著騎著馬來到段奕的馬車前說道。
段奕扯開馬車簾子,對外頭追上來的吳同知說道,“吳大人,你沒看見山路崎嶇嗎?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再說了,前面那三輛馬車的輪子又壞了,偏偏又是最前面的三輛車。山路狹小,前面一停,這後面便走不動嘛。吳同知,本王比你更急呢,青州素有大梁的‘糧庫’一說,青州大旱不除,京中的糧價就不會降,糧價上揚,是必會引起民憤,本王身為皇室宗親,又怎麼會不思慮百姓的心聲呢?”
“可是王爺,您得吩咐車伕人加快速度修車啊,這都修了一個時辰了怎麼還沒休好?”
“怎麼還沒修好,吳同知可以問車伕啊,本又又不會修車。”段奕扔開手裡的一本書說道,“反正已快正午了,不如停下來埋鍋造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