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說錯了。”蕭音很乾脆地承認自己的錯誤。把自己比作花柳確實很不妥當。
“南疆局勢安穩到你可以親自來當眼線了嗎?”她重新發問。
這一次沒有廢話,白千野避無可避。
僵著身子在蕭音的面前呆站許久,好一會兒後,才佝僂了身子,緩緩走在軟榻的另一邊,沉重著軀體坐下。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
“嗯。”
白千野還抱有僥倖:“那我是……”
“原南疆王世子,不是你嗎?”
白千野很想說不是。他張了張口,又無力否認地把話咽回肚子裡。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毫不在意的蕭音說著實話:“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了。”
這個答案驚的白千野猛地從軟榻上彈起:“第一次!?怎麼可能!”
白千野知道自小就被人稱讚相貌俊美,貴氣天成。可難道是他長得就像是南疆世子嗎,為什麼會被蕭音一眼就看出來,他的臉上寫著“我是世子”?
“你騙我,”他說,“你是後來才知道的,對不對?”
蕭音狐疑地暼向他:“為什麼要騙你?”
從蕭音的神情中,白千野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在撒謊。
想彰顯自己的聰慧過人?白千野知道,蕭音並不是這樣的人。
“既然在第一次見到我時,你就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為什麼不殺了,還……”這是白千野最不能理解的,“還教導我武功、兵法,還允許我和你住在同一個院子裡?”
“殺你?呵,我沒必要殺你。如果我要殺人,那是因為我所殺的人對我有威脅,而你當時對我根本產生不了威脅。相反我還知道,如果教導好了你,你會去殺更多的南疆之人。”
眼瞧著白千野的臉上神情一點一點地陰沉下去,蕭音的口氣分毫不變:“明明可以很好地利用你,我為什麼要殺你?”
在蕭音說完以後,白千野沉默了良久良久。
就在蕭音手中的茶水慢慢地涼掉以後,白千野說:“我寧願聽到的是你覺得我弱小可憐,這種會讓我羞愧難堪的原因。”
蕭音並無表示。
“那你現在為什麼還不殺我?”白千野猛然抬頭,直視蕭音的雙眼,語氣沉沉,充滿逼迫,“難道我現在對你還沒有威脅嗎?”
“如果不是我,大昌皇帝怎麼會捨得將你放出皇宮,派你來鎮守邊關,命你上戰場廝殺?如果不是我,你現在一定還過著舒適逍遙的日子。”
“大昌邊境騷亂,百姓流離失所。大昌損兵折將!就在你來之前,那個馬將軍被我廢掉了雙腿,你不知道嗎?”
“難道,這樣還不算是威脅到你嗎!”
他越說越是情緒激動。到最後幾乎是吼著對蕭音說出,令蕭音萬分莫名。
為什麼這麼在乎會不會威脅到她?
如果說有人能夠威脅到她,那怕只能是已經飛昇成功的前輩仙人了吧。
“自然算不得是威脅,”輕描淡寫一般,卻端正了身姿,蕭音正正看向白千野,“明日起,南疆所造成的禍亂便會一點一點地被平息。這是我的信心,你相信嗎?”
白千野陡然一怔。
此時,他竟不能說出“不信”這二字。
她的眼神如此平淡無波,卻越是平靜越是沉穩。她有把握,才是對他最重的打擊。
白千野無比清晰地記得蕭音在離開時,曾對他所說的話。
她問何時女將能再披鎧甲。飛鳥盡,良弓藏。若要良弓出世……當時,他悟出的答案是“鳥獸盡出時”。
直到方才,就在一息之前,他也是這樣想的。
天下大亂,南疆與大昌打得不可開交,大昌皇帝對他束手無策,可不就是放她出來了嗎?
可眼下與蕭音的雙眼對視著,白千野卻深深感受到了挫敗和無措。
對於她來說,是不會有“良弓藏”的。她便是執拿良弓的人,她想何時震驚天下,何時都會是她的天下。
他妄想著可以以“伯樂賞識”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他幻想著能夠強勢征服這個女人,告訴她,他用來都不是弱者,他是可以和她比肩攜手的。
現在他知道,他錯了。
一句“你相信嗎”,輕輕鬆鬆讓他認識了差距。
死一般寂靜之後,白千野說:“我信。”
剛剛沐浴過的蕭音這會兒都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