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雋永。
親口講述一遍就像再次親歷,何菁雖是有事說事,沒描述多點心理情緒,卻還是於言辭與神情之間,將柔情蜜意袒露無疑。
朱臺漣聽說她竟然單憑一隻手就識破了皇家頭號探子的偽裝,也大感新奇有趣,聯絡邵良宸對他說過的那段過往,他不免會想:可見菁菁雖然將他這人忘了,一雙慧眼卻遠超常人,這也是老天安排,叫他們還能有緣再見。
至於為什麼從何菁的講述中聽來,邵良宸那會兒好像並沒認出她,朱臺漣因全盤相信了邵良宸的說辭,很輕易就自行補全:畢竟時隔多年,菁菁的模樣變化很大,他一開始沒認出也屬自然,畢竟第一面只是匆匆一瞥……那第二回見面他顯然就認出來了,不然一個素不相識的窮丫頭來要錢,他又怎會身上沒帶、還領著她去找人借?
一段過往聽得朱臺漣意趣盎然,待聽她說到答應了邵良宸求親,他心感意外,問道:“才見過那麼寥寥兩面,你便答應了他求親,就不怕他別有居心?”
“他是好人啊,我先前已看出來了。”何菁說起往事心情也放鬆了許多,還露了笑容出來,“如今也可印證我沒選錯,若非那會兒答應了他,我不就錯過了一個好丈夫了?”
“可是,他那樣求親畢竟十分突然,單單是看出他是好人,你便當場答應了?”
朱臺漣明明白白看得出,自己這妹子既不是個愛慕虛榮、會被東莞侯身份輕易打動的人,也不是個聽男人幾句甜言蜜語便會暈頭轉向的人,沒錯,她那時年屆十九,是該急著嫁人了,但以她的個性,至少也該承諾對方稍作考慮,而非當場應允。
邵良宸急於求親的原因他是明白了,可她為何也會那麼順暢答應,他覺得不是很好索解。
“這事兒……”何菁苦笑了一下,“現在說來,會顯得有些荒唐。其實那時我之所以會當場答應他,還另有一個緣故。我弟弟,就是我繼父與繼母生的那個孩子,當時害了病,我做工賺的錢不夠給他買藥治病,耽擱下去,他便會有性命之憂。我輕易應了良宸求親,其實也是因為當時太缺錢,嫁了他,就有望救我弟弟一命。你看,現在說起來,我當初竟是因為缺錢才嫁他的,是不是很好笑?”
她是笑著,可朱臺漣一點都沒笑,不但沒笑,他臉色還冷了下來,看得何菁有些發憷:“二哥你怎麼了?”
朱臺漣沒有應答,轉而問道:“你與妹夫成親沒多久,就隨他啟程來安化了吧?你該猜得到此行會有風險,而且他那時也不情願帶你來,你那時能對他有多深的情意,竟會堅持非要陪他同來冒險?難不成你那般堅持,也是因為擔憂你不來就救不成你弟弟?”
“那自然不是。”何菁覺得這根本不是個需要回答的問題,“那時我弟弟的病已然好多了,無需我再牽掛。我雖然與良宸成親不久,可也看得出,除了我繼父之外,他就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我清楚自己同來能幫得上他,自然要堅持陪他來。受了別人的好意,總該回報的……”
朱臺漣忽然冷笑了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他站起身,就像剛聽說了一件多荒誕離奇的怪事,不但連連搖頭冷笑,還隱約露出切齒的憤恨。
這位二哥上一次發脾氣時可是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兒,見了他這模樣,何菁心驚膽戰,忙站起身問:“怎麼了?我說得有何不對?”
朱臺漣仰天嘆了口氣:“那天我在城牆上逼問妹夫,還說他是個天生傻子,怕他會拖累死你,今日才知,我是冤枉他了。明明……傻的是你啊!”
他一直將指頭指到了何菁鼻尖上:“你個傻丫頭!竟然至今都毫無覺察,何榮哪有你想得那麼好?自從我九歲那年起,就每年差遣下人送去財物到你家,囑託何榮善待你們母女,前前後後一共送了十一年!直至何榮去世那年,我想著自己恭賀新皇登基,終於有機會親自去探望你了,才沒有差人去。十一年啊!我送給何榮的銀子怕是不下四千兩,他花在你身上的,恐怕還不足二百兩吧?但凡他少糟蹋一些,多留些銀子給你,你何至於後來過得那般艱難?何至於……”
他憤恨不已,簡直怒氣沖天,都不知該如何發洩,“你竟然還為了給他兒子治病,就把自己賣了!你還……”
雖然不忿妹妹曾為報答恩情便跟來安化冒險,但想起邵良宸的那個緣由總不宜現在由自己來吐露,他生生忍住話頭,手指著她繼續數落:“你幹什麼總要覺得是自己欠別人的?天下間哪有那麼多的好心人偏偏都被你遇見了!你簡直——是傻的無可救藥!”
何菁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