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還是道,“我來給你燒火吧。”
這是她慣常要做的。
陳武老孃罵得再狠,但她不可能真的就不做了。她要真的這樣了,回頭,陳武老孃就會拿這個發作,更會有她的苦頭吃。
但今晚似乎還真就有點不一樣。往常,這婆婆該讓出位置來了,然後給她釋出更多的活,但今天,這婆婆卻厲色道,“用不著你,趕緊給我滾,別在這兒給我礙眼!”
林小雙愣了愣,就不再吱聲,轉身離開。但才走了兩步,她又轉身,走了回來。
“媽,你看到陳武了嗎?”
陳武老孃心裡一哆嗦,臉色大變,拿著燒火棍的手,都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但是她使勁嚥了咽口水之後,卻故意不看林小雙,只盯著爐灶內的火,故作沒好氣地回道,“你不是巴不得他別回房嗎,問他做什麼。他現在和他爸在一起,今晚不回去睡了。”
林小雙又愣了一下,“哦”了一聲,轉身回屋了。
陳武老孃眼角瞥到她這次是真的走了之後,才大鬆了一口氣,虛脫般地一下鬆了拿在手裡的燒火棍,身子也軟成了一灘似是沒骨頭的肉,在那愣神了老半天。
等到鍋上煙霧開始瀰漫,提示著這水是燒開了之後,她才回過身來,趕緊起身去舀水。但她沒走兩步,眼睛就一下瞪大了。
水缸邊,那正在木盆裡泡著的屬於陳武的棉服,就那樣落在了她的眼裡。水盆在大水缸下面,在沒點燈的廚房顯得黑乎乎的。但是陳武老孃做賊心虛,卻覺得在灶火的照射下,她似乎還是看到了那泡衣服的水,已經透出了紅色。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趕緊衝過去,把那衣服給提了一下。然後入眼那微微紅的水,讓她一下瞪大了眼。
她慌了、怕了,使勁回想著林小雙剛才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同時,冷汗在她的臉上、她的後背,爭先恐後地爬了出來。
她覺得應該沒事,林小雙當時的樣子,不像是發現了什麼。而且,這屋裡黑漆漆的,林小雙估計不會一下注意到這被水缸給擋了大半的木盆。但她又想到,林小雙明明要走了,卻偏偏在走了兩步之後,又回過身來問陳武。
這……這是不是說,她還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
不,不對!
陳武老孃趕緊否定自己,覺得自己肯定是多慮了。但那染血的衣服,卻成了她的心病。她覺得這衣服不該留,最好啊,就該丟到爐膛裡給燒了。但是,棉服泡了水之後沉甸甸的,根本就沒法燒。
哪怕她想盡辦法,強行去燒,也肯定燒得不完全,而且,燒出味來,一時難以散去,就更難辦了。
想了想,她只得回去把自家老頭子給叫上,兩人搭著伴兒,一起摸到了豬圈,把那衣服給埋在了豬圈下頭。埋的時候,豬圈裡的一隻豬被驚醒了,直哼哼,把兩人嚇得夠嗆。
陳武老孃慌得嘴裡連道“菩薩保佑”,這邊又催著老伴兒抓緊點,同時,又害怕地前後觀望著,生怕吵醒了哪位鄰居,惹得鄰居過來敲門。
好在,這一切並沒有發生。兩人也是有驚無險地把那衣服給埋了。
想來,任憑誰都不會想著去髒兮兮、臭烘烘的豬圈裡找東西。這罪證被掩埋了,他們的兒子,也就沒什麼事了。
兩人鬆了一口氣,回屋去了,然後和洗漱完畢的陳武,對了一遍又一遍的口供,務必讓那口供不會露出馬腳,三人才歇下。
但說歇下,其實三人根本就沒睡覺。
畢竟,這可是死了個人吶。
小陳村的人,又是少有不信鬼神的,越是年紀大,就越是信。人雖然不是陳武父母殺的,但是殺人兇手是陳武父母給包庇的,他們一想到那現在在河裡飄著的陳毛根,他們哪裡有膽睡過去。
陳武倒是膽大,但畢竟是人生頭一遭殺了人,又接觸了屍體,心裡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是睡不著的。
煎熬著,三人等來了天明。
這一次,陳武老爹做足了生病的樣子,就不下床了。陳武老孃擔心昨晚那事做得不夠仔細,就早早起來,先去掃了一下路,又摸去豬圈檢查了一番,然後又往那埋衣服的地方,更多鏟了一些廢料。
這讓早起的包括林小雙在內的兩位兒媳婦,都覺得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婆婆竟然一大早就這麼勤快,乾的還是那在豬圈折騰的髒活。
兩人沒敢多問,更不想去湊這個熱鬧,看看也就拉倒了,按部就班地各幹各的活去了。不過很快,她倆的活也幹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