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一個悅心堂的夥計,年紀很小,看上去才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年出來了一次,愁眉苦臉點頭哈腰地,不知跟那些黑衣壯漢們說了什麼,那些壯漢們上一秒還笑吟吟地俯視著少年,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下一秒,卻驟然翻臉,狠狠一拳打向少年的臉頰。
少年被打翻在地,幾顆牙齒和著血飛濺出來。
他滿臉的涕淚交加,卻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來,捂著臉,踉踉蹌蹌地,像只小老鼠一樣又跑回悅心堂。
黑衣壯漢們發出肆意的大笑。
甄珠遠遠地看著,眉頭緊緊蹙起。
打發了一個護衛去左近的商鋪閒聊套訊息,不一會兒,護衛帶來的訊息說,悅心堂這樣被不知哪來的黑衣人把守著,已經有三天了,且這三天裡,官府還上門了幾次,每次都弄得雞飛狗跳。
跟崔珍娘所說毫無二致。
果然啊。
聽完護衛的話,甄珠嘆了一口氣,慢慢地往悅心堂走。
才走到門口,那些壯漢們便故技重施,似是看她一個女人,眼神裡便有些輕蔑,連刀都沒用,只用眼神恐嚇她,嘴裡發出意味不明的“嗬嗬”聲。
甄珠不為所動,步伐緩慢卻堅定地繼續往前走。
“喂,小娘子,是沒看見爺們兒幾個?你不能進去。”
被無視的壯漢陡然擋在她身前,眼裡發出惡狠狠的光來。
甄珠抬了眼,問道:“怎麼,這鋪子不開張了麼?既然開了門為何不讓人進?”
壯漢輕蔑地一笑:“這鋪子老闆犯了事兒,我等奉太師大人之命,看守重要人犯,閒雜人等速速退去!”
若不是時機不對,甄珠幾乎笑出來。
真是連個稍微像樣兒點兒的藉口都懶得找啊。
不過,對太師那種人物來說,還要找什麼藉口?而普通客人,又哪裡會追究壯漢的說辭合不合理,只看這架勢,便要被嚇退了吧。
甄珠搖搖頭,道:“你們若想完成上頭交代的事兒,就讓我進去。”
壯漢們愣了一下,一愣之下,便讓那女子繞過壯漢的阻攔,進到了悅心堂。
被繞過的壯漢愣過之後,陡然爆出一聲怒吼:“站住!”
悅心堂裡,方朝清正給小李清理上藥剛被打傷的臉頰,小李小聲嗚嗚地哭著,方朝清愁眉緊鎖,想起昨日給劉知府送的拜帖遲遲未有回應,心緒便更加煩亂。
正走神著,陡然聽見外頭男人的怒喝。
他心下一驚,連忙起身,往外走去。
然後便與走進來的女子正正對上了視線。
進來的女子穿著一身肥肥大大的衣裳,顯得身子如直筒一般,臉上敷了粉描了眉,只是眉毛略粗,厚重的脂粉顯得一張臉如白牆一般,嘴唇上塗地紅紅的,形狀卻不大好看。
唯有一雙桃花眼,水潤潤地很是好看。
方朝清只愣了一下,旋即心臟狂跳。
那狂亂的心跳還未止息,門口的壯漢已經黑著臉進來,似是要抓住那進來的女子。
方朝清急忙道:“姑娘,小店如今不便營業,若要買紙筆,還請去別家。”一邊說,一邊用急切地用眼神示意她。
然而,那女子卻微微笑了一下,笑地臉上的白粉撲簌簌地掉,顯得極為滑稽。
“不,我不買東西,方老闆,我是來找你的。”她看著他,用著一張滑稽的臉,眼神卻十分溫柔。
方朝清愣住。
說罷,那女子轉身,又對那些大漢道:“你們不是要找風月庵主人?”
她又笑了笑。
“我便是了。”
——
甄珠和方朝清一起被“請”到了金谷園。
路上兩人分別乘了兩輛馬車,到了金谷園,才下了車並肩而行。
幾個黑衣壯漢一直跟在兩人身後,而入目所見的,雖然處處奢靡鋪排,一副酒池肉林之相,但三步一亭五步一崗的密集守衛,登時便叫甄珠的心提了起來。
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想著那位計太師的傳聞,再看看這金谷園的模樣,甄珠知道,這裡再不是她能隨意說話,隨意做事的地方了。
進了這裡,似乎生殺予奪便要由他人掌控了。
暗暗嘆了一聲,她揚起一張大白臉,朝方朝清道:
“方老闆,之前因為我的原因,一直不肯露面,最近些時日家裡下人有些事,也沒再去悅心堂,一時斷了聯絡,倒叫你為難了,真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