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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看著那媒婆進了甄珠家門後,鄭大娘子激動地生意都顧不上做,把肉檔扔給兒子照看,小腳飛快地去衚衕裡幾個相熟的娘子那裡串門子。
不一會兒,幾個女人便嘰嘰喳喳地聚在了甄珠家左邊的張小娘子家,也不進門,就坐在門檻上,一邊嗑瓜子一邊唾沫橫飛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哎哎,你們說誰會看上她呀?雖說長得美,可都二十六七歲了,又來歷不明的,八成是窯子裡出來的,哪個正經人家敢要?”
“就是就是,說話走路都一股子狐媚味兒,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娶回家鐵定不安生!”
“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人家下聘,我琢磨著,怕不是哪家老爺想納她做妾吧?”
“——不是說她跟街上那何鐵匠不清不楚的?會不會就是那鐵匠?”
這句話一出,立時被鄭大娘子反駁。
“淨瞎說。”鄭大娘子啐道,“你也不看看鐵匠那人品相貌,那身板兒,嘖——”想起鐵匠身材,她都忍不住有些盪漾,“哪個姑娘嫁了他不享福?況且還有手藝有鋪子,怎麼都餓不死。說他們有一腿我信,說鐵匠真想娶她,這我可不信,玩玩兒她罷了,還能當真呀?她那出身,八成還是生不了孩子的,鐵匠腦殼壞了才正正經經地娶她喲。”
她這話得到其他人的一致贊同。
“就是,玩玩兒跟正經娶回家可不一樣,那窯子裡的窯姐兒可比她還騷呢,也沒見幾個男人巴巴地娶回家呀?”
“對對,娶妻娶賢,我要給我兒子找媳婦,鐵定不找她那樣兒的!”
“鐵匠也才二十出頭吧?要不是前年他老孃死了,也不會耽誤到這會兒沒娶媳婦,隔壁這個可都二十七了呀。”
“肯定是哪個大戶人家想納妾,看中她那張臉了!”
“真是羨慕死人,長得美就是好,啥也不做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嗐,做妾有什麼好羨慕的?她就是頓頓海參鮑魚,她也就是個妾,在正牌娘子面前一輩子低一頭!”
最後一群人討論半天,“大戶人家納妾”的猜測得到所有人支援,紛紛是又嫉妒,又得意。
嫉妒於她能吃香喝辣,得意於她們是妻而她是妾。
正說地熱火朝天,忽然,隔壁門開啟,那媒婆的聲音傳來。
“姑娘!您真不再仔細想想?人家那麼好的條件,你錯過這村兒可就沒這店了!”
回應媒婆的,是“咣噹”一聲巨響,媒婆退地慢,差點沒被撞鼻子。
幾個嗑瓜子碎嘴的女人眼睛鋥亮,立馬揣著瓜子圍上那媒婆。
“大娘,這是咋了?”鄭大娘子湊上去問,然而看著那原封不動被扔出來的箱籠,心裡卻已經有了些譜。
被粗魯地趕出門,那媒婆心裡正窩火呢,一聽人問,登時忿忿地抱怨起來。
“……這小娘子眼光也忒高!街上那鐵匠你們知道吧?你們說說,人鐵匠哪裡不好了?要人有人要錢有錢的,那麼好一後生,配她一個快三十歲的老姑娘還不綽綽有餘?誰知道,我剛一開口她就黑了臉,任憑我說破嘴就是不應!不應就不應吧,夫妻這檔子事兒講究緣分,咱做媒的也不是非要強人所難,可老婆子我不過多說了幾句,那小崽子就氣地跟要殺了我似的,最後還生生把我攆出來!你們說,哪有這樣對待媒人的道理?真真是氣死我了!”
鄭大娘子幾人瞪大了眼,全沒管媒婆受了什麼委屈,只聽到媒婆話裡的另一個資訊。
提親的是鐵匠啊。
哎呦喂,這可是個大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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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裡頭,阿朗生氣地摔上門,把大門死死栓上,扭過頭來臉還是黑的。
甄珠“噗嗤”一笑,伸手捏他臉頰,“還氣呀?彆氣了,跟不相干的人生什麼氣。”
阿朗被她捏地臉一紅,然而想起方才情景,卻還是繃著臉。
“不喜歡你被人那樣說。”他抿著嘴道。
甄珠嘆了口氣。
媒婆登門,何山提親,這的確讓她很驚訝,對何山也有些惱怒,但平白無故的,她也不會把氣撒到媒婆身上,便好聲好氣地拒絕了。可那媒婆很是鍥而不捨,見她一直搖頭不應,便不停勸說,跟她說何山有多麼多麼好,錯過這村就沒這店。
何山什麼情況,甄珠比媒婆還清楚,因此任憑媒婆再怎麼說,她依舊是搖頭。
一直說不動她,興許是心疼那飛走的謝媒錢,那媒婆眼珠一轉,另闢蹊徑,長篇大論地跟甄珠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