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畫?”
“這畫的什麼?”
“這有啥好畫的,空空的一大片,就一個樓頂跟一隻鳥。”
“你這架子挺好玩兒的啊,怎麼這樣畫畫,我都沒見別人這樣畫過。”
“唉,你跟誰學的畫畫呀,怎麼看著跟別人畫的這麼不一樣?”
“喂,小爺我說話你在聽麼!”
少年薄怒的聲音震響在耳膜,甄珠無奈,扭過頭,就見那鮮嫩地小蔥似的臉頰微紅,一根白皙圓潤的指頭惱怒地指著她,下巴還高高揚著,彷彿指責她都是給她面子似的。
她上下一打量,尤其在他那桃花兒似的粉白麵頰上多停留了片刻。
“來。”她招招手。
他手指頭拐了個彎,指指自己,“我?”
“嗯,你。”甄珠道,見他愣愣地過來了,又指指自己身前,那靠近牆根,一叢粉浪堆雪般開得正盛的牡丹花前,“站那裡。”
阿圓愣愣地照她說的走到牡丹花前,站定了,又扭頭看她。
甄珠,點點頭:“嗯,對,就那裡,然後別動,別說話。”
阿圓有些彆扭,又有些奇怪,剛站了一下,就晃著身子,忍不住又往她跟前跑:“你做什麼?”
甄珠頭也不抬:“畫你。”
阿圓圓溜溜的眼睛一瞪,看著她手下那還空蕩蕩的,剛被她用墨筆起筆,勾出一道墨痕的畫紙,奇怪地指著自己鼻子:“畫我?”
甄珠笑眯眯地答:“是啊,畫你。你很適合入畫啊,尤其跟牡丹在一起。”
阿圓又扭頭看牆角那牡丹。
層層疊疊的粉色花瓣如千層樓閣,顏色嬌嫩如二八少女酒醉微醺,雖不是時人追捧的深色花,卻也美豔不可方物,是他眼裡這粗糙簡陋的平民小院裡難得一見的漂亮景緻了。
適合入畫,尤其跟牡丹一起。
他有些小得意,又努力控制著自己不露出來,問她:“真的?”
甄珠點頭:“真的。”
他便慢慢踱到那牡丹前,揚著下巴道:“畫吧。”
一臉恩賜的模樣。
甄珠低頭,掩著嘴笑,笑完了,抬頭,看著他,又在畫紙上落了一筆。
如此,不過半刻鐘,他便有些站不住了。
她的目光不停在他身上打量,從頭到腳,從頭髮絲兒叫鞋面兒上的花紋,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小刷子一樣從他身上掃過來掃過去,掃地他渾身難受,被掃過的地方就像真被只軟毛刷子刷過一樣,麻麻的,癢癢的。
加上站地久了也不舒服,他便忍不住扭來扭去。
偏偏他一動,甄珠便道:“別動。”
他忍了這麼久,終於忍不住,問道:“喂,你好了沒有啊?”
甄珠瞄他一眼,又在紙上落了筆:“沒有。”
阿圓抱怨:“怎麼這麼慢!”
甄珠抬頭,斜他一眼:“你當這是畫雞蛋呢?畫個圈圈就行了?”
雞蛋?
他“啊”地張大嘴,眼睛更是睜地大大地,“踏踏”地便跑到甄珠跟前。
“我先看看,誰知道你畫的什麼鬼,萬一把小爺我畫醜了怎麼——”“辦”字還沒出口,他就已經看到了畫紙上怒放的牡丹,以及牡丹花前,那已經用炭筆勾勒出輪廓的人形。
雖然還未細畫,但只看簡單線條勾出的輪廓,但看得出是個輕袍緩帶,長身玉立的年輕公子。
“這是我?”他指著道。
甄珠點頭。
不是他還是誰。
阿圓瞪大了眼,又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那人形,正想上手摸,便被甄珠叫住:“去,再去站那裡,彎著腰,摸下那牡丹花——不準摘!”
阿圓撇撇嘴,將已經握住花莖的手收了回來。
然後便是一段漫長枯燥的時間。
她的目光不斷地看著他,認真地,專心的,眼裡除了他彷彿再沒別的東西一樣。這眼光叫阿圓十分不適應,他站一會兒便忍不住扭一扭,還時不時跑到甄珠跟前看畫的進度,把甄珠煩地不行,每次都要轟一次,他才肯老老實實再站回去,一邊站還一邊伸長了脖子,好像這樣就能看到她畫了什麼似的。
等到暮色濃濃時,甄珠才慢慢地將色上好,看著那猴子一樣不停扭來扭去的身影,道:“好了。”
阿圓立馬風一樣竄了過來。
一過來就趴在畫板上看畫。
灰瓦白牆的背景,一叢牡丹開著大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