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誰是瘋子?
一邊不顧身邊許多太監宮女在場,說著前後矛盾又無比殘忍的話,一邊卻又露出像是慈母一樣表情的……這樣的太后,精神真的正常麼?
她極力剋制住臉上震驚的表情,抬起頭,看向太后。
太后的表情依舊是她方才所見的那樣,溫和,慈悲,略帶著憂愁,彷彿真心為“狗兒”好一般。
甄珠又將目光看向她身後的太監宮女。
沒有一個人面露異色。
彷彿聽到太后那番話的人只有她甄珠一個人一樣。
她握著鞭子,遲遲不動,太后便皺起了眉,甄珠敏感地注意到了這一點。
她心頭一跳。
“甄畫師,我方才說的話,你可聽到了?”太后問道。
甄珠嘴唇緊抿。
太后陡然握緊了甄珠握鞭的那隻手,將它高高揚起,“來,甄畫師,試一下。”她又笑道,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像指揮傀儡一般,將那根鞭子再度對準了地上的少年。
甄珠感覺到她的力道,而那力道所指的方向,分明是要——
她看向地上的少年,看向他已經被麻繩和方才那一鞭子弄地形容悽慘的模樣,那隻握著鞭子的手,便下意識地抗拒起太后施加在她手上的力道。
察覺到她的抗拒,太后剛露出的笑瞬間收斂起來。
她眯起眼睛,目光在甄珠和少年之間打量。
“怎麼,甄畫師,你下不去手麼?”她問道。
甄珠說不出話來。
太后沉默半晌,旋即怒極反笑。
“他咬你,方才還那樣強迫你,害你被一群閹人看笑話,你就不生氣?不想報復麼?還是……看著他那張臉,就捨不得了?”
她忽然蹲下身,捏著少年的下巴,讓他的臉完全暴露在居高臨下的兩人面前。
甄珠的目光不由再度集中在少年臉上。
少年的臉依舊美麗地驚人。
然而此時上面佈滿了淚痕,一些凌亂的髮絲被淚水粘在臉上,顯得狼狽極了,尤其太后捏住他下巴,叫他陡然露出濃濃的恐懼之色,身體微微瑟縮著,想要後退,卻又不敢退,漆黑的瞳孔裡映出太后的模樣,彷彿傳說中惡鬼的面容。
他似乎在怕太后。
很怕很怕,一種近似於弱小動物向強大動物臣服的害怕。
所以,哪怕口中的手帕已經被拿掉,他也不敢再亂喊亂叫,被捏住下巴也不動,彷彿一隻溫順馴服的家畜,一舉一動任由將它馴服的操縱著。
這就是馴服麼?
被月復一月地,用鞭子一鞭鞭地“馴服”,身體和精神都形成了條件反射的記憶,所以一看到那鞭子,一看到持鞭之人,原本再如何癲狂,也能在瞬間變得乖順無比。
“你若是不打他,他就永遠記不住,他就還會咬你、傷你。”
“你若真喜歡他這張臉,就該聽我的話。”
“況且,把咬人的瘋狗調教成聽話的小狗,很有成就感的不是麼?”
太后看向甄珠,唇角露出了笑,微眯的眸子裡卻透著危險的光芒。
“所以,甄畫師,你——打不打?”
甄珠愣怔著,手中的鞭子彷彿有千斤重,哪怕太后那樣盯著她,也依舊無法揮下。
她看向少年。
少年恰恰抬眼看向她。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彼此望進彼此眼底,彼此眼中映出彼此的倒影。
是誰說,眼神的交流是心靈與心靈的交流。
從未有一刻,甄珠如此靠近少年的心靈。
剎那之後,交錯的視線倏然分開,隨即,少年的嘴唇微微翕動。
“……”
“!”
甄珠的瞳孔猛地一縮,旋即,在太后眯起的眸子沒有徹底睜開前,揚起鞭子的那隻手忽然重重落下。
“啪!”
凌厲的鞭聲倏然在空氣中炸響,並不比方才太后那一鞭的聲音弱多少。
烏黑的鞭子在少年身上重重落下,旋即,那白皙的身體上便又綻開一條血色長蛇,蜿蜒著,與之前那一道血痕交錯,遍佈了少年的背脊。
“啪啪。”
太后高興地拍手,臉上露出欣慰和讚許,還有一絲難以抑制的興奮。
“對,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不要停。還要起碼再打十鞭呢,不然啊,他記不住你的。”
她鼓勵地說道,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