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裡人?進城做什麼的?”
男人朝他笑了笑,那清俊至極的臉上帶了笑容便叫人有如沐春風之感,然後城門吏便聽得那男人用同樣春風般柔和清朗的聲音道:“小哥,麻煩將這裡的百姓疏散一下。”
什麼?
城門吏還未反應過來,眼睛便猛地瞪大。
那斯文清俊的男子身後,本來扮作普通百姓的幾十個男人陡然暴起。
“都讓到一邊,不然格殺勿論!”
伴隨著一聲大喊,以及那些男人手中亮出的刀劍,熙攘的城門口登時亂作一團。
然而不過片刻,慌亂的人群便被那些帶著刀劍的男人壓制住,所有百姓以及城門守吏都被趕到了城門兩側,而城門,仍舊大開著。
與此同時,如雷鳴般的馬蹄踏地聲隆隆響起,城門前的官道上,一支蜿蜒了不知幾里,如黑雲般的騎兵踏著煙塵滾滾而來。
已經被趕到一邊的城門吏驚駭地望著那大軍,再看向那負手站在城門正中,笑容淺淺的男人,這才明白上頭為何要他們檢查。
乖乖,不得了了!
——
“南城門外有上萬人馬,打頭的細作扮作百姓,直接奪了城門。其餘三個城門也有大軍壓來,太師,咱們——”
來人顫抖著嘴,“逃吧”兩個字終究沒敢說出口。
不過也不用他說。
崔相的人馬既然如此氣勢洶洶地大軍壓上,只怕早已事先打探清楚,甚至可能連他們躲藏的這個院子都打探清楚了,這時大兵襲來,只怕是打著將計都一行全殲於此的心思。而計都這邊,剩下的護衛精兵滿打滿算也就幾百人而已,硬對硬是沒有絲毫勝算的。
是以一聽完來人彙報,計玄瞳孔便緊縮,計都的臉色也沉了沉,卻並沒有驚慌失措。
他低笑了聲。“崔相的人倒也算有本事,竟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來……不過——”他擺了擺手,“無需驚慌。”
他退回湯陰,固然有帶阿朗父子重遊故鄉,好緩和父子關係,解開阿朗心結的緣故,但更重要的是,自他得了勢,尤其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師後,便將當年所有牽連進那場季家血案的官員乃至小吏都清算一空,之後這整個湯陰縣便全被換上了他的人手,且全是最信任,最不可能背叛的人手。
雖然沒料到崔相的人竟能來的那麼快,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也不是沒準備後路。
聽得計都這樣說,想起太師府地下那通往各處的地道,計玄眼睛一亮,“義父,可有通往城外的地道?如此的話您快走!”
聞言,計都看了他一眼。
計玄拔劍出鞘,凜冽的劍光映著他堅毅的面容,“義父您快走,我為您斷後!”
計都眼神微閃,片刻後,口中只吐出一個字,“好。”
——
看著計都的背影消失,計玄轉過頭來,深吸一口氣,側耳傾聽,已經能聽到那越發大的馬蹄踏地聲,猶如他胸膛處的心跳,沉穩卻又急促。
“統領!官兵封堵了四個城門,已經出不去了!”
一個小兵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正是義父留給他的百人之一。
是啊,一百人。
計玄的眉頭皺了皺,身體沒有動,直到從計都消失的方向又跑來一人。
他望向那人,問道:“如何?義父走了嗎?”
來人忙不迭地點頭,“是,太師大人已經入了地道,他讓您也儘快跟來!”
計玄一笑,起身,走出房門。
門外,站著計都給他留下的一百人。
有幾個是他認識的往日的手下,更多的,則是並不熟悉的面孔。
計玄在臺階上站定,對著院子裡留下來的不過一百人慨然一笑:“兄弟們,與我一同迎敵!”
——
裝備齊整的無數騎兵如黑雲般從街道上掠過,當先的兩人,一個是武將模樣的虯髯大漢,另一個,卻是個身著長衫的清俊書生。
兩人目不斜視,策馬率著身後數千精兵直朝計都躲藏的宅院方向而去。
雖然正在高速奔跑的馬背上,虯髯大漢還是忍不住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書生,扯著嗓子喊了句:“方大人,您真的要跟著去?待會兒跟那計賊的人馬殺起來,一個不小心怕是顧不上您,要不——您還是留在外邊兒等著?”
風把大漢的聲音割裂地支離破碎,方朝清卻仍是聽清了他的話,笑了笑,卻沒像武將一樣扯著嗓子回話,只握緊了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