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人……
方朝清突然閉眼:“對不起,珍娘。”
他輕聲道。
崔珍娘愣了下,旋即,眼淚難以自抑地大顆大顆滾落。
她張口,低聲地、小心翼翼地問:“清郎,你、你……不恨我?”
方朝清搖頭:“這句話……你應該問阿圓。”
恨與不恨,都應該由當事人來說,而他,並沒有恨的資格。
崔珍娘一愣,“那、那你……”
方朝清看著她:“珍娘,你還是我的妻子。”
所以,不會休妻。
崔珍娘愣住久久不動,然後,本就不停的淚水更加洶湧,溪流一般遍佈她枯黃的臉頰。
“清郎、清郎……”她不斷地呢喃著。
她的清郎啊,就是那麼好,那麼好。
她就知道,那麼好的清郎,一定能夠理解她。
她目光痴痴地看著他,彷彿對方是什麼稀世珍寶。
——
方朝清沒有打斷她的哭泣,只是看她哭地快要喘不過氣時,才將手帕遞給她,旋即,才又問道:“珍娘,你還有別的要說麼?”
崔珍娘哭聲一頓,痴迷的目光稍散,彷彿剛從臆想中清醒一樣茫然地問道:“清郎,你說什麼?”
方朝清眼眸微閃:“除了記恨阿圓、刺殺阿圓以外,除了這件事——你還有別的事瞞著我麼?”
崔珍娘握緊了手中手帕,三瓣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半晌才道:“……有。”
當然是有的。
承認了派人刺殺方朝元,便等於承認了她手中有他不知道的力量。
她咬著唇:“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其實……斷絕關係之後,父親便後悔了,只是拉不下面子重修於好,但我們到了洛城之後,他便派人保護我,洛城知府劉大人早年曾受父親恩惠,因此——”
後面的話便也不必說了。
方朝清默然。
他輕聲道:“那麼,那些年我做生意出事,被官府刁難時——”
“是我讓劉大人不要插手。”崔珍娘閉上眼睛,“因為我不想你再做生意了,我怕……怕了塵大師的批命再度應驗,怕你再出事,有父親的暗中幫助,有豐厚的嫁妝,清郎,我們完全可以過上平平安安的小日子。我知道我這樣很自私,又不顧你的感受,可是、可是——”她忽然捂臉痛哭起來。
方朝清低著頭,自語般地輕輕嘆息:“這樣麼……”
崔珍娘仍舊痛哭著。
方朝清沉默了一瞬,旋即,撿起她剛剛掉落的手帕,拉開她捂著臉頰的手,用手帕為她擦淚。
“別哭了。”他安慰道。
崔珍娘眼睛通紅地看著他。
他望向牢房的入口,輕聲道:“珍娘,我要走了。”
崔珍娘愣了一下,眼淚倏地止住。
她定定地看著他,卻沒有著急心慌地詢問他為何要離開。
果然,方朝清頓了下後,解釋道:“等出去後……我會跟阿圓和父親溝通。”
他現在無權無勢,又手無縛雞之力,留在這裡除了能稍微照顧下崔珍娘之外毫無用處,然而離開後,他起碼可以去嘗試說服阿圓和父親。
雖然崔珍孃的確讓人刺殺阿圓,但畢竟刺殺未成,雖然有罪,但還不算徹底無法挽回,尤其如果作為受害者的阿圓和方家不追究的話,那麼她的罪責就能大大地減輕。
唯一的難點在於——她是指示劉知府刺殺的阿圓,而劉知府又派了官兵假扮山匪。
思及此處,方朝清微微垂下了頭。
崔珍娘卻破涕為笑。
“清郎,我很高興。”她輕柔地道。
“其實不必為難的……該受的懲罰,我不會逃避。你也不必為我去求方朝元和你父親,事實上,你能有這份心,我就非常、非常、非常地高興了。”
她小小的眼睛裡滿是喜悅的光芒,彷彿真的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處境擔心一般。
方朝清唇邊逸出苦笑。
“珍娘……”他輕聲道,“我答應過你娘,要照顧你一生一世。”
所以,哪怕現在她犯了錯,他也會盡力幫她,哪怕——她犯的錯是差點殺了阿圓。
崔珍娘愣了一下。
片刻後,她低下頭:“是啊……你答應過的。”
她喜悅的目光淡了一些,頭顱微垂。
陡然,她抬起頭,目光灼灼:“那麼,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