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宮女的目光便都朝他身上看過去。
計都恍然不覺,只忽然開口,朝甄珠道。“在宮裡可還過得習慣?”
甄珠一愣,旋即低頭:“勞太師掛心,過得很好。”
計都挑眉一笑:“如此便好,那麼,這些日子,你就專心地、好好地……伺候太后。“
他眼眸忽地一閃,意味深長似的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一閃即逝,瞬間便又恢復了正常,而說罷這話,他轉身便走。
甄珠身旁的宮女低頭說著“恭送太師”。
甄珠便也低下頭,直到那腳步聲逐漸消失,才抬起頭來,望著他消失的方向,唇間琢磨著他方才的話。
這些日子專心伺候太后……那麼“這些日子”過後呢?
這些日子,又是指哪些日子?
“甄畫師,回永安宮了。”身旁的宮女提醒道。
甄珠點點頭:“嗯。”
半夜才回去,狗兒該擔心了。
——
回到永安宮時,四下裡寂靜無聲,宮女太監都早早地睡了,便是守夜的太監,頭也點地小雞啄米似的。
然而這並不代表沒有守衛了。
自得知小皇帝病重那日起,永安宮的守衛便加強了一倍不止,此時即便到了深夜,也仍舊有護衛來回不停地巡邏,鎧甲與武器相撞之聲,在夜色裡顯得沉悶而鈍重。
甄珠回來時,狗兒正披著一塊狗皮臥在正殿的廊下。
夜裡風寒,他的身體縮成了一團,頭卻朝著大門的方向,一聽到腳步聲,他猛然抬起頭來,隨即四肢撐起身體,向甄珠跑來。
甄珠忙接住他。
身上還帶著些許寒氣的少年緊緊地抱著她,力道大地彷彿箍碎她的腰肢。
“狗兒?”這反常的力道叫她不禁皺起了眉。
狗兒不言語,只是輕輕地“汪”了一聲。
甄珠瞅了瞅身後的宮女,也不再說話,拉著狗兒便進了寢殿。
進了屋,關上門,又爬上床,放下床幃,兩人才鑽進被窩,於黑暗中頭抵著頭悄悄小聲說話。
“怎麼了?”甄珠問他。
少年蹭了蹭她的臉。
“……想你。”
甄珠“撲哧”一下笑了。
“我才出去多久啊。”
“我怕……”他又蹭了蹭她的臉頰,動作緩慢而輕柔,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是因為直到半夜都沒回來?
所以怕她再也回不來?
甄珠伸手,摸上他的臉頰:“別擔心,我沒事,我就在這裡……“
少年點了點頭,手臂卻更加抱緊了她。
甄珠嘆了一口氣:“不過……“想起方才在太后那裡聽到的事,她的心不由揪了起來。
目前看來,太后似乎沒有滅她口的意思,但是……狗兒呢?
作為如今按血緣來說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哪怕太后真的以為他是個瘋子傻子,以她如今孤注一擲不顧一切的精神狀態,會放過狗兒這個不穩定因素麼?
“狗兒,你聽說我……”想到這裡,她便不由有些著急地湊近少年耳邊,低聲將剛才在太后聽到的都說給少年聽。
隨著她的敘述,少年的身體愈發緊繃。
“……太后和太師沒有說到你,但我很擔心,以太后的個性,極有可能——“甄珠咬住唇,突然說不下去了。
說出來又能怎樣呢?
籠鳥一樣被關住被囚禁的他,便是太后真的決定不留他了,他知道了又能怎樣?無非是在死亡前平白增添恐懼罷了。
想到這裡,甄珠便異常焦躁起來,抱著少年脊背的手也不禁用上了力,指甲微微陷入少年的肉裡。
黑暗裡,少年抿起了唇。
他沒有反抗她加重的力道,而是輕拍她的脊背,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我不會死的。”
甄珠一愣,看向少年。
黑夜裡自然看不清對方的神情,然而,少年已然放鬆的身體,卻表明了他此時的狀態。
“相信我,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我們……都會好好的。”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並不如何擲地有聲,卻奇異地撫慰了她焦躁的心情。
她便也輕柔地抱住他:“嗯,我們都不會死。”
少年微微一笑,黑暗裡,低頭在她頭頂輕輕落下一吻,雙唇微張,終究還是沒有再說出什麼話。
眼眸卻透過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