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興戟沒有急著去跟屈羽說話,而是跪在屈羽身邊給張二郎燒紙。這種自己給自己燒紙錢的感覺,真特麼糟透了!
倆人沒有交談,正堂裡除了和尚唸經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動靜。看著黃表紙一張一張被瓷盆裡的火舔舐乾淨,顧興戟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只是等他回神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
這兩日陸陸續續有些個官員來國公府弔唁,衝的不過是韶兒護國公的名頭還有屈羽金鶴將軍的身份。這些人不管是屈羽還是韶兒都是不稀罕的,今日顧興戟親自過來陪他們叔侄燒了一下午的紙,屈羽和韶兒心裡總是覺得不一樣的。
“時候不早了,不若用了晚膳再回府?”國公府這些日子都是茹素,本是不好留客的,不過叔侄二人潛意識裡都沒把顧興戟當成外人,所以屈羽很自然地留客了。
小媳婦開了口,顧興戟自然是無不可的,更何況顧興戟自己也不想走,他這事兒還沒跟小媳婦說呢!
吃了晚飯,屈羽就讓韶兒先回去休息了,小小的孩子跪了一天給叔叔燒紙,也辛苦了。沒了韶兒,顧興戟的動作放肆了不少,他伸手將屈羽的手握進手裡細細把玩。
“我們成親吧?”沉默了半天,顧興戟也想到怎麼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只好直白地說出來。
屈羽一愣,然後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王爺離京當日送來六十四抬聘禮,連同禮單都在國公府的府庫裡。因為之後發生了一些事,先皇又賜了一些財物,連同名目也同聘禮放在一起。王爺何時得了空,就派人來清點吧,如果沒問題就早日將它們抬回去吧!”
“你這是何意?”顧興戟擰起眉毛,“就算熱孝期內來不及成親,你也用不著退婚吧?”
屈羽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說話。顧興戟急了,“你是生我氣了?氣我瞞著你二郎骨灰的下落,是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承認,當初將二郎火化之後就將他交給手下人處理是我的疏忽,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下面的人將二郎帶回了京城!”
半晌,屈羽點點頭,“嗯,我相信你!”
聽到小媳婦這樣說,顧興戟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整個心都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試探:“那我們成親?”
果然,小媳婦搖了搖頭。“不了。我知道這樣突然變卦不好,尤其……尤其我們之間已經做過了那些事,可是……對不起。這些日子我就在靈堂裡給二郎燒紙,我想了很多,最後,我還是決定帶著韶兒返鄉。從今往後,我,就是二郎的未亡人。”
聽到小媳婦最後一句話,顧興戟震驚了,“那我呢?你要做二郎的未亡人,那我怎麼辦?”
“對不起!其實早在聘禮送來的時候我就想過要退還回去的……”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顧興戟憤怒地打斷屈羽的話。
屈羽頓了頓,繼續說了下去,“後來你把三萬精銳都送回來保護我們,我的心裡只有擔憂,宮變平息之後,我恨不得立即帶兵去給你助戰。等我帶兵趕到瞿水城外,看到你帶著兵士們被敵人圍住的時候,我的心就像是被人攥緊了,所以我沒有猶豫就衝了上去。等敵人投降了,看著一身血汙的你,我就想,值了,只要這個人沒事兒,我做什麼都值了……”
顧興戟僵硬地扯扯嘴角,“所以之後的日子,你對我的親吻摟抱都來者不拒了。”
屈羽點點頭,“再後來,我跟著遼東王世子出海運送財物。那幾日,我只能藏在船艙裡,不能讓任何人發現。沒有人的時候,我就會想韶兒、想遙兒也……想你,我想我們這些日子像一家人一樣的相處,忽然就覺得我收了你的聘禮也沒什麼不好。”
“然後,在你回營之後,我藉口懲罰與你行周公之禮,你就沒有拒絕。”顧興戟的臉沉了下來。小媳婦似乎字字句句都在表達他對自己的情誼,可是顧興戟總覺得沒這麼簡單。“既然覺得跟我成親沒什麼不好,那現在為何又要退回聘禮?”
“因為這裡是護國公府!”屈羽沒頭沒腦地說了出來,他也明白顧興戟聽不懂,隨即解釋道:“這裡是護國公府,是張家的地方。外面擺放的是張二郎的骨灰,也是與我拜堂的相公!我之所以能跳出火坑,過上現在的日子都是張家,張家祖母的恩惠。我不能忘恩負義,不能忘記祖母的囑託,我要守著張家……”
“跟我成親就不能守著張家了麼?難道我會苛待韶兒?”顧興戟壓抑地低吼。
屈羽低下頭,“對不起,是我不對,你……你可以找一個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