騅脾氣不好,它並不喜歡郭嘉,任憑沈嫻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還拿屁股對著沈嫻,連平時最喜歡的草都不吃了,擺明了是要絕食抗議。最後沈嫻無奈,只得在廬江給郭嘉找了匹老實巴交的黃驃馬來騎,雖然跑得沒有踏炎烏騅快,但勝在聽話懂事。
“走吧。”沈嫻看著郭嘉,神情有點複雜。
雖然倆人之前談好了先派郭嘉去豫章郡,哪怕不能策反也可以打探一些訊息,不至於日後兵臨城下還兩眼抓瞎,但沈嫻還是不放心。
倒不是怕郭嘉就此跑路,畢竟郭奕還在益州呢。可能在沈嫻的思維方式裡,沒啥武力值、健康值也堪憂的郭嘉沒了人照看就要亂作死,萬一等來日再見,好不容易戒掉的酒癮又回來了,養出來的膘又不見了……
一想到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會發生,沈嫻就想去死一死。
“要不然還是算了吧!”沈嫻忽然說道,她對著陸績伸出手:“郭奉孝你自己去吧,把公紀給我留下來。”
郭嘉哭笑不得:“主公,不帶你這麼反悔的。”
而且不應該是都別走了嗎?憑什麼把那個小鬼留下來啊!郭嘉默默地腹誹。
陸績騎在馬上看著沈嫻充滿殷切希望的目光,糾結得小臉都皺起來了。
“姐姐,你放心吧,我會看好哥哥不讓他胡鬧的。”思考了一會兒,陸績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對沈嫻說道:“我還是想跟哥哥一起去,爹把家族託付給我,我就要做好。”
可你只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啊,姐姐我七八歲的時候還貓在院子裡面玩泥巴呢!
看著陸績堅定的目光,沈嫻終究沒有把這話說出口,她長長嘆了一聲,踮起腳尖努力摸了摸陸績的發頂:“我也沒別的話可說了……注意安全吧。”
“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沈嫻看著郭嘉:“你倆老老實實回來就行了。”
郭嘉笑了起來:“我知道。”
沈嫻很想效仿古人來個“折柳相贈”,然而她四處看了看,發現正值深秋時節,柳樹上的葉子都掉沒了,只剩下光禿禿難看的枝條。想了想,沈嫻還是踮起腳折下了一根柳枝遞給郭嘉。
“主公,你這是捨不得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敢揹著我喝酒我就拿這個抽你。”
郭嘉笑了笑,用修長靈巧的十指順過枝條,然後他折下了更多的柳枝,三下五除二編出了一個光禿禿的環。
最後在沈嫻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郭嘉摘了點尚未凋謝的桂花和菊花當點綴,將光禿禿的圓環簪成了個黃澄澄渾身上下散發著土豪氣息的花環。
把花環戴在了沈嫻的頭上,郭嘉後退兩步,很滿意地說道:“主公,送你了。”
“你可以試試。”郭嘉輕聲說道。
郭嘉翻身上馬後沈嫻才反應過來那句“可以試試”指的是什麼,她呆了一呆,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輸了。這絕壁不能忍!郭奉孝你別走我們再戰三百回合啊啊啊!
算了……等你回來再說吧。沈嫻看著郭嘉遠去的背影,輕輕笑了笑。
馬隊啟程了,走了兩步後陸績忽然回過頭,沈嫻接收到了他的目光,但她明白陸績並不是在看自己。
陸績張了張嘴,露出一個很輕的笑容,然後他低下頭轉過身去不再回看。
直到車隊在路的盡頭只剩下了一道虛虛的影子,沈嫻這才轉過身神情複雜地看向太守府門口,劉繇扶著虛弱的陸康不知道在那裡站了多久。
不到兩個月,染病的陸康就從初見時那個器宇軒昂步履生風,一雙名目炯炯有神的老者變成了今天這副誰看誰心疼、瘦成一把骨頭的樣子。
“大人……”沈嫻注意到陸康的眼神清亮了不少,可她並沒有覺得欣喜,而是心中微微一沉。
“要不我把公紀叫回來?”沈嫻皺眉問劉繇。
劉繇尚未說話,陸康忽然不顧禮數一把攥住了沈嫻的手腕,他的指骨收緊發出了咯咯的聲響,完全不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
“不、不用!”陸康氣喘噓噓道,他蒼白的臉頰悄然爬上一縷嫣紅:“讓他……走。”
“陸大人!”劉繇被陸康嚇了一跳,他趕緊說道:“您……”
“劉使君,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的話……”陸康的雙眸死死盯著沈嫻,就像一頭瀕死的野獸依舊不想放棄口邊的獵物。沈嫻莫名覺得渾身發涼,她定了定神,反手握住了陸康骨瘦如柴的手。
“我記得。”沈嫻低聲道:“我答應你。”
“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