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戴上的帷帽,卻遮不住她發自內心的笑容;他雖以真容示人,從那抹溫和禮貌的笑容開始,便已經戴上了無形的面具。
“逛了半晌,想來你們也累了。”方庭無心再逛,面上卻不露半分,只是體貼周到的提議道:“不若去明月樓坐一坐,我已經讓人定了位子。”
方三姑娘聞言,面上立刻露出笑容來。“好,正好我走累了,要去歇歇!”說著她又跟棠姐兒擠眉弄眼,小聲道“看我二哥多體貼,作我二嫂你不虧。”
方庭裝作沒聽到小姑娘間的竊竊私語。只是在前頭跟方庾一起引路,護著小姑娘們去了明月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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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累了,聽那位老伯說,明月樓的元宵是極有名的。”陸明修抱著念哥兒,對安然道:“今晚咱們還沒吃上點元宵。”
陸明修到底怕街上的小攤東西不乾淨,沒讓安然和念哥兒吃,而是挑了處酒樓。
安然點了點頭,她正奇怪陸明修是怎麼知道她累了,畢竟還戴著帷帽,便是面上的倦容,也沒有露出來。
明月樓果然極負盛名,裡頭的賓客也是極多的。
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八個人,非得一張大桌子才行。而掌櫃的滿頭大汗,陪著笑,說是難以安排進去。來明月樓預定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他誰也不好得罪。雖然他一時沒認出來陸侯爺,卻也看出他們談吐不凡,不好得罪。
陸明修卻抬頭看了一眼掌櫃,不知道說了句什麼,掌櫃便連連點頭,即刻把人迎了進去。
二樓臨窗位置的包廂是最好的,能觀景又比大堂中清靜不少。已經站起來的方庭又坐了回去,見那幾道身影進了明月樓,他方才察覺自己著實是有些唐突了。
“二哥,你這是怎麼了?”方三姑娘覺得自家哥哥實在是奇怪,剛剛還一起好好的說話,可是轉眼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外面的街上,突然便站了起來。
建議他們回去的提議方庭幾乎就要說出口。他自然能把說得熨帖不著痕跡,讓人看不出他的意圖。可他心裡清楚,他想把位置讓給安然一行人。
他不想看她失望。
可他又一次忘了,她嫁的人可是有權有勢的平遠侯,這些小事還有擺不平的?他暗自苦笑一聲,面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彷彿看到個熟人,許是我看錯了。”方庭定了定神,面上已經重新掛上了淡淡的笑容。
方三姑娘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原是這樣。”
坐在旁邊的慶鄉侯府的周大姑娘不由抬眸看了表哥一眼。方才談笑間往下面看的不止他一個人,她也掃了一眼。那個身影,像極了安九娘。而她身邊的人,看起來彷彿是平遠侯。
她不動聲色的盯著樓梯處。
果然一抹明藍色的身影從樓梯口前閃過,沒有經過他們這兒,徑直往裡頭走了。雖說只是片刻,那明麗動人的側臉她沒有認錯,應該就是平遠侯夫人安九娘。
怪不得二表哥會這樣激動。
當初還是她帶著家裡的兩個妹妹,給安九娘和二表哥製造了“偶遇”,看二表哥痴迷的神色,她心裡便清楚二表哥這是看上安九娘了。
雖說她也覺得兩人很是般配,奈何出了那樣的事,說到底還是方家做事不地道,先退了親。好在安家亦是沒有聲張,這件事便算是輕輕揭過了。
可二表哥沒有忘了安九娘。
“時候不早了,再不回去恐怕舅母和母親都要著急了。”周大姑娘看穿了方庭的心事,便笑著解圍道:“今日花燈也看了燈謎也猜了,多謝幾位哥哥相陪。”
縱然棠姐兒心中再想跟方庭多待一會兒,可週大姑娘說得在理,方庭去結賬,一行人便從明月樓離開了。
今日明月樓客滿,她們只當是平遠侯拿權勢壓了掌櫃,殊不知陸明修抬出楚天澤的名號來,比他平遠侯的威名還管用。
“……所以說,這明月樓竟是楚侯爺經營的?”安然不由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陸明修微微頷首,他給安然倒了淺淺的一杯,放到了安然的手邊。“明月樓是他從上一任主人手裡買過來的,十多年前明月樓經營不善,遠沒有如今的名聲。”
楚天澤倒是個奇人。出身京中第一世家定國公府,父親是定國公,姑父是先太子,表弟是當今聖上,而他上面的哥哥,定國公世子楚天祺,最是嚴謹穩重的性子,偏生他十分風流跳脫。至今未娶妻,卻有個十三歲的長子。
“當初是為了暗中傳遞訊息。”陸明修含糊的解釋了兩句,又道:“他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