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擇拿出宣窯瓷盒,給她擦了茉莉粉,小心的掩了掩那太過礙眼的胎記。沈采薇真心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個不會說話的娃娃,被迫換上一層層的衣服,帶上一堆堆的飾品。
她和沈採蘅的衣裳都是有月例的,裴氏明面上一貫都是一視同仁,便是連搭配的小首飾也是差不多。只是沈採蘅年幼愛嬌,雖然這時候說不上愛美但也已經有幾分朦朧的念頭,三不五時的尋機會去找裴氏撒嬌要做漂亮的新衣裳或是新首飾。裴氏應了沈採蘅的紅衣裳,轉頭又會給沈采薇添件綠衣裳,雖差別不大但久而久之,兩人的裝扮上面就越發不一樣了。
這種正式場合,沈采薇和沈採蘅倒是有正式的會客服,釵環裙襖皆是一樣的。今日就換了一身月白繡花小襖、玫瑰粉繡流雲紋裙子,配著青金閃綠雙環四合如意絛,就連頭上戴的碧玉環和金飾都是一樣的。
裴氏認真瞧了幾眼,見兩個女孩兒都如初春的花朵兒似的鮮妍,心裡頗是欣慰嘴上卻道:“還是簡單了些。。。。。。上次老夫人那邊不是賞了玉,便一齊帶上好了。”
又有丫頭上來,給她們帶上配了玉的瓔珞項圈,這樣一看倒是添了幾分貴氣。
裴氏上下瞧了又瞧,總算是滿意了些,側頭去問王賞春家的:“二孃和三孃的束脩可是備好了?”
“早就備好了,是按慣例來的。這前前後後的,太太都問了三回了。”王賞春家的乃是裴氏的陪房,很能說幾句親近話,“太太也是太著急了,兩位姑娘都是聰明伶俐、百裡挑一的,誰見了都是要喜歡的。”
裴氏含蓄的抿唇笑了笑,隨即又嘆氣道:“二孃倒是不擔心,”她瞥了眼沈採蘅,接著道,“就是三娘,真是一想起來就叫人頭疼。”
王賞春家的笑了笑卻不應聲——做母親的可以說自己孩子不好,但必然是聽不得別人說自己孩子不好。她適時的轉了話題:“祁先生的屋子也都收拾好了,按您說的,也交代了丫頭婆子們,必是會好好伺候先生的,恭恭敬敬!”
裴氏招了招手將沈採蘅和沈采薇喚到跟前,輕輕揉了揉兩人的頭頂,感嘆道:“一眨眼我們家的姑娘都要進學啦。。。。。。”她捏了捏沈采薇的鼻子,親暱的道,“二孃可不要懈怠了,你可是做姐姐的,要給三娘做個好榜樣呢。”
沈採蘅跺了跺腳,叫了一聲,“娘!”總是拿她墊底說話,簡直要叫人討厭死了好嘛!
裴氏這才施施然的彎腰替她理了理衣領,笑道:“好了,一起去見先生吧。”
沈采薇跟在後面一起往前廳去,不知怎的忽然升起了一點複雜的小忐忑——她面上還有胎記呢,這一見面不知道會不會給先生留下壞印象。
因為見過梅先生,在沈采薇想來,祁先生也是個瘦高並且不假顏色的人。只是沒想到祁先生並不瘦反而有些圓潤。她一張臉圓白的就像是十五的月亮,鼻子有些矮,眼睛卻很亮。最叫人意外的是,她雖然容貌不顯卻別有一種圓融豐盈的美態,一舉一動都十分有禮,叫人心生好感。她身邊立著一個藍衣衫的男孩,瘦高,一雙眼睛水靈靈的,未語先笑,格外討喜。
此時正是宋氏陪著祁先生,言談之間十分融洽。她見裴氏帶著兩個孩子來了,便笑著道:“快來見見你們的先生。”
沈采薇有些小緊張,但還是和沈採蘅一起認認真真的禮了禮,只覺得手腳都有些僵僵的。祁先生含笑看著她們,對沈采薇面上的胎記沒有半點詫異驚奇,語氣十分溫和:“早聽說沈家詩禮傳家,乃是松江第一等的書香門第,人才出眾。現下一見,府上的小姐果真是不凡。芝蘭玉樹生於庭階,當是一大喜。”
裴氏不禁誇,聽到這話便抿唇笑了:“託您吉言了。我這三丫頭,性子毛躁得很,還勞您多教導呢,若有什麼事,儘管尋我。。。。。。”
沈採蘅這場合倒是不敢跺腳了,只是嘟起嘴,悄悄去瞪裴氏。
好在宋氏靠譜,在旁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裴氏的話——人家先生才剛到,現在就說這個,不僅是給自家孩子拆臺也是不合時宜了些。宋氏心裡再嘆了口氣,面上還是一團和氣:“先生從京裡來,一路舟車勞頓,想來也是累了,既然已經見過人了,不如先休息一二,明日再開課教導?”
祁先生和宋氏寒暄客氣了幾句便笑著應了,這一路趕來雖然車馬安穩但到底還是有些累了,且侄子年紀小更是禁不住累。
於是,沈采薇就這樣開始了她的求學生涯。
☆、薔薇硝
祁先生是個非常講究的人,日子過得講究,教書教的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