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幾分得色。席蘭薇淡看著她這分得意,口中一頓,繼而又道,“那你想沒想過……陛下是一國之君,權謀之事猶如家常便飯,也許他早就知道你這最後一步。”
思雲覺出她話裡有話,那嗓音好似從陰曹地府逼出來的,驚得她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連連搖頭:“你……你告訴他了?不可能……你沒有證據,他不會信……”
“他信不信是他的事。”席蘭薇冷笑。到底尚未痊癒,說了幾句已有些氣力不足,便退開半步,睇了清和一眼,示意她接著替她說,“可陛下是我的夫君啊,他信不信……我總是要告訴他的。”她打量著思雲,羽睫一覆,“萬幸,他肯信我。還提醒我了一句,你們大概是有後手的。哦……他可沒指望你如此沉不住氣,一口氣全說出來,只是思忖了一番大抵會是什麼後手,湊巧猜了的幾樣裡還就有你這一樣,目下袁大人已帶著人往夏才人那裡去了。”
思雲錯愕不已,直驚得眼眸圓瞪。蘭薇輕哂,淡看著她手裡的酒盞:“這酒也是陛下賜的。”
思雲的手陡然一顫,些許瓊漿傾灑出來,酒香溢得更加厲害。
“我本不止告訴了陛下你做過什麼,也讓他知道了你的心思。”她再度走向她,手在袖中一探,取出一枚小小紙包,信手開啟,微微傾斜,將紙包中的白色粉末盡數倒入她手中酒盞裡,淡一笑後,面容全然冷去,“陛下的意思是……若你當日所言便是全部,就饒你一命;若當真仍存惡念,就賜你毒酒一杯。”
“不……不可能……”思雲搖著頭,眉頭倏然緊鎖,面色震驚得彷彿期許被打碎,“你不可能同他說了我的心思,若不然……陛下仁慈……怎麼可能明知我是因為他才……還要賜死我。”
這種痴心真是可怕。
席蘭薇聽得心情複雜,抿一抿唇,好笑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是誰?”
“你明知陛下待我好,還要置我於死地,又為什麼覺得他知道你的心思便不會殺你了?就算他不會,當真是我要殺你你又能如何?”
隔著一道門,席蘭薇知道霍祁必定在外聽著。無所謂思雲如何,她只想藉著這個契機,把自己愈發分明的心思說個清楚,讓他聽到、也讓自己記得。一字一頓,彷彿在說一段鄭重的誓言:“聽著,不只是你,我也愛慕陛下,不因為他是皇帝,只因為他待我好——不是當年對你的那種憐憫或是出手相助,我信他是當真喜歡我。你說得對,我從前總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現在我在意了。這一世,相愛相知,我容得下他喜歡旁人,但我容不得心思腌臢之人讓他添堵。”
這是她已埋葬許久的心思,上一次……是對霍禎。那時他們新婚燕爾,她是王府正妃,存的就是這樣一顆心,要做一個足夠大度而又愛憎分明的正妻。
她想,這樣做,霍禎便會一直喜歡她;卻沒想到,只要霍禎不喜歡她,她怎樣做都沒有用。
偏生……霍禎從來沒有真正喜歡過她。
作者有話要說:#蘭薇硬氣起來了#
#其實還在腰痠……#
#為什麼我寫著寫著有點兩口子組團刷副本的錯覺#
#其實思雲是不是有點像曾經一度流行過的白蓮花女主……#
第70章 塵埃
房門外;霍祁微微一滯。屏息靜聽著;房內安寂須臾,想推門進去,伸手踟躕半晌;又放了下來。
席蘭薇對他說:“難為她痴情這許多年;讓陛下親耳聽到她這心思也好。只是……她不想記得她的樣子、而後對她的印象是她害過我而已,陛下別見就是。”
並不該為一個罪無可恕的宮女做這樣的安排;但聽著席蘭薇的慢聲輕語,霍祁覺得拒不得她這要求。何況她雖是心思細膩周到又善念居多,也不是分不清輕重一味地去心善,這點要求也算不得過分。
房內終於又有了響動;是一聲透著絕望的輕笑;聲音清亮;不是出自席蘭薇之口:“你的心思又有多幹淨……”
思雲瞪視著席蘭薇,咄咄逼問著:“上元那日……你敢說你沒有算計麼?夏才人準備了那許多時日,你就偏巧出現在含翠閣附近,反讓陛下覺得是才人娘子惹了事。還一口一個容得下他喜歡旁人……你的心思又有多幹淨!”
思雲愈說到後面愈是激動,最後一句話出口,聲音已近嘶啞。她強笑一聲,忽地撲了過去,清和秋白未及阻攔,席蘭薇驚得向後一退,卻靠在門上再無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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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面前的門被人一撞,繼而聽見清和秋白先後急喚而出:“婉華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