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驟然一堵,彷彿被巨石壓得喘不過氣來。她錯愕而失措地望著他,全然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到頭來……他還是疑她和霍禎的麼?
又或者因為最初的事情,他到現在還是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再次覺得她水性楊花?
“陛下您……”席蘭薇神色複雜,望著他說不出話。
“你還是在意這些事麼……”霍祁輕一笑,神色輕鬆下來,搖了一搖頭,“別怕,朕沒有疑那些。”他睇一睇她,又溫和道,“只是突然想起來……這話也早想同你說了,你問過朕在不在意,朕說過不在意,可你自己一直還是在意的,是不是?你始終記得那點事,旁人隨口提一句你就不舒服。”
這個自然,這是關乎她清譽的事情,如何能不在意?
霍祁凝視著她神色的變化,在她的欲言又止間心下了然:“其實有什麼關係?你自己知道什麼事都沒有、朕也信你什麼事都沒有,何必再在意旁人議論?”他語中一頓,笑意更深兩分,“就算是在意清譽,說到底不也是夫家信不信最是重要?”
席蘭薇有些發懵,覺得這話有理便點了頭,轉而一思又覺不對——明明是在說楚宣行刺的事,怎的就成了他開解她了?
“楚宣的事,朕知道了。”他旋是一笑,倒是先她一步又把話題扯了回來,“你說與沈寧無關,朕信。楚宣背後如何,會交給他細查。”
席蘭薇稍稍安了心,點了點頭,方才被他那麼一問,又難免還想把如何知道致啞始末一事解釋清楚。一時覺得就算真實原因說來太荒唐,編一個說得過去的也好,總好過讓他一直存著個疑影。
“臣妾知道自己是被越遼王藥啞的是因為……”她一壁說著一壁想理由,原是想說“是父親說的”,到了嘴邊驀覺太易查出,就生生噎住。
於是便無話可說了……
“是因為……”窘迫而慌張。
霍祁眉頭輕挑,淡看著她執拗於這個問題、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的矛盾神色。抬手輕支著額頭,一副“洗耳恭聽,靜等原因”的樣子。
她果真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霍祁一聲輕笑:“自找麻煩。”
“……”席蘭薇尷尬得泛白的面頰竄上一抹紅暈,抬眸覷一覷他,自己也覺得是自找麻煩。
“朕要追問,當日就問你了。”霍祁淡然自若地吹茶、品茶,“看你主動提了自己知道卻沒說原因,就估摸著你大概不便說。”放下茶盞,他看了看她,笑意淺淡,“剛才提起也就是為拋磚引玉——朕沒再接著追問下去對不對?你自己非不安心幹什麼。”
“自找麻煩唄……”席蘭薇輕聲埋怨著自己,語中略一停,又問,“陛下當真不想知道?”
“想知道,但不想問你。”霍祁口氣隨意,想得十分明白,“你不有意騙朕就是了,其他的,有什麼心思想自己藏著就藏著吧。”
“當真?”席蘭薇偏頭問他,霍祁笑道:“反正你也沒事事追問朕到底。”
那是她不敢……和他這明明可以無所顧忌卻有意識地不做追問不一樣。
。
因為有孕,羋恬歡天喜地地接了封賞,順帶著連教習家人子的事也自然而然地不用她操心了。
愉悅之情溢於言表,在宣室殿裡也未加掩飾。霍祁只淡淡看著,少頃,沉然向沈寧道:“讓府裡看住了,讓她好好安胎,別天天往宮裡跑,出了事朕擔待不起。”
“……”沈寧與羋恬對望一眼,均知道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家人子的事,你挑個合適的人選吧。”皇帝緩言道。未等羋恬出言推薦,話語就繼續了下去,“自然要禮數週全的。”
羋恬又張了張口,想說尚儀女官合適。
“最好和家人子們年紀相仿,免得她們懼意太多。”霍祁又道。
“……”羋恬閉了嘴,開始認真琢磨他到底什麼意思了。
“若是熟悉世家、見過些世面的便更好,和她們談得來。”霍祁說了第三個條件。
羋恬腦海中能想到的人又少了幾個。
“在採選上,得是跟朕一個心思。”
皇帝的風輕雲淡讓羋恬心中大呼真是沒臉沒皮。在採選上跟他“一個心思”,說白了就是容貌、家世皆可往後放,首要的是不能讓席蘭薇不舒服。
這麼一來……真正合適的,也就剩兩個人了。
眼看羋恬面露恍悟,霍祁滿意一笑,輕一點頭,目光挪向沈寧:“子文君,此事勞你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