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宮嬪妃連忙起身施禮告退,不敢多言半句,連衛氏的事也不敢再提。說到底,衛氏和杜氏皆已死去多時了,皇裔也不能起死回生,眼前剛剛出現的行刺自然更為嚴重。
“回去歇著。”霍祁對席蘭薇道。仍凝視著那兩枚銀鏢,俄而伸手緊攥起來,也不顧其中一枚上盡是血汙。席蘭薇怔然發現,方才在混亂中都仍從容自若的皇帝眼下竟有些氣息不穩,“衛氏的事不再提了……你回去歇息便是。”
“陛下?”席蘭薇驚疑不定地打量著他,須臾,旁人幾乎已退盡,他才終於回過神來,側首看向她,說出的卻還是那句話:“回去歇著。”
看出她被他的話弄得惶惑,霍祁此時卻實在說不出安慰她的言辭。看著她站起身向他一福,肩頭仍有微微顫意,拂過他的目光擔憂滿滿,終於向殿外退去。
殿門闔上時有輕微的響聲,之後就是死一般的寂靜。霍祁展開手掌,視線再度落在那兩枚鏢上。血跡已有許多染上他的手,他手指用力一撫將餘下的血跡也抹淨,銀色的鏢身上,只刻著一個清清楚楚的字:燕。
。
“蘭薇!”霍禎一語喝住剛退出殿外的席蘭薇,疾走過來,衣袍夾風。蘭薇如舊冷著一張臉面對他,疏遠地退開半步,頷首等著他的話。
霍禎打量著她,眉宇淺皺:“我沒有惡意,你何苦連句話都不讓我說?”
“我與殿下毫無瓜葛,怎敢勞殿下為我開脫。”席蘭薇輕笑,繼而又向後退了半步,能與他遠一些便要遠一些的意思。
霍禎聽完清和的話語,回以輕笑:“你曾是我未婚妻。”
“六禮未行,口頭之約,殿下何必如此在意。”席蘭薇話語委婉,心中卻冷笑不止。雖摸不準霍禎究竟圖什麼,但上一世的種種也足以讓她銘記,他現在對她也是決計沒有真情的。她會再感動一次,才是傻透了。
“殿下是不是很想讓陛下廢了我?”她思忖著說。頓了一頓,旋是一笑,“是了,也怪我毀約在先讓殿下丟了人。可殿下一次次在眾人面前袒護我去惹惱陛下,就不怕陛下廢了我的同時也對殿下存了不滿?就算是要報復我,殿下也把得失算清楚為好。”
她言罷一福,低首時道出的兩個字秋白未能看清故而也無法說,霍禎自己倒也看明白了:“告退。”
。
霍禎踏著夜色回到府中,下人們覷著他的神情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不知方才去行宮出了什麼事,總之山上山下都混亂了一陣子,禁軍將各處搜了個便,就是目下也還戒著嚴。
在書房壓著火飲下一盞茶,那身影終於從屋簷上落下,一閃身,躍窗而入。
“殿下。”楚宣一揖,平靜如常。
“誰讓你殺的那宮女。”霍禎擱下茶盞的力氣有些重,盞蓋一顛、又與杯沿一磕,輕輕一響。
“她所言之事超過殿下預想了。”楚宣語聲沉穩,“殿下被汙與宮嬪有牽涉,總不是好事。”
霍禎強沉下氣息,目光微凝,又道:“你拿什麼取的她性命?把皇兄驚成那般。”
“能讓陛下暫且無心管雜事的東西。”楚宣輕一笑,口氣散漫,“殿下不必多問。”
似乎無心多加解釋,楚宣四下看了一看,又道:“沒別的事,臣告退。”
拱手一揖,他提步向門外走去。霍禎也沒有再加詢問,垂下目光,只想著方才席蘭薇對他的冷言冷語、和在殿裡的一顰一笑。
愈想愈是鬱結,這女人真是好膽識,敢在殿中喝他,倒不枉皇帝寵她……
手上一緊,直接攥得咯咯作響。天子寵妃——那本該是他的正妃。
他費了許多心力讓席蘭薇對他心生好感,而對於席垣的猶豫,他更是用了旁人難以料及的手段。最終可算是讓席垣點了頭、同意將女兒嫁給他,誰知道……
也不知哪裡出了岔子,這一貫最聽父親話的席蘭薇竟著了魔似的要進宮,任旁人如何指指點點都沒用。
他為了那個位子而設計的重要一步,就這麼被毀在了半道上。
一拳狠砸在案几上,愈想愈是窩火——席蘭薇進了後宮也還罷了,他後來想借著楚宣削去皇帝左膀右臂的安排,竟也因為她就那般敗了。
。
在宮中眾人眼裡,這刺客實在詭異了些。頭一枚鏢取了青煙性命尚可認為是她彼時恰在門口擋了他,第二枚熄了半數燭火也可解釋,就當是光線暗些更易行刺——可這兩枚鏢後,他竟就沒別的動靜了?片刻間便逃得無影無蹤,連嘗試著去取皇帝性命都沒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