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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這麼心急,御醫當真要不肯管你了。”霍祁樂得在這件事上調侃她,“又不讓朕給太醫院施壓,自己又耐不住性子。”
席蘭薇貝齒一咬紅唇,安安靜靜地寫著:“臣妾不急其它,只恐時日太久,即便醫好,臣妾也已不會說話了。”
那就真真是“不會”說話了。一壁寫著一壁嘲笑自己擔憂太多,上一世霍禎不曾為她醫治過,她反倒沒有這麼多擔心,如今卻格外患得患失了。
“那朕教你啊。”霍祁手上翻著奏章,漫不經心地脫口而出,繼而一愣險些咬了舌頭。輕咳一聲遂瞪了她一眼,眉頭輕皺不悅分明,如同方才什麼都不曾說過一般斥道,“什麼就不會說話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席蘭薇頷了頷首,膝下挪了一挪,坐得與他更近了些。位置便剛好足夠研墨,執過玄霜,略添了水,手上運力輕緩均勻,逐漸將墨汁磨得細膩。
霍祁無意識地抬眸掃了一眼,目光卻不禁一停。她就正坐在離他不過半尺的地方,輕頷著首,只給了他一個側臉。只是這麼一側而已,還有一縷鬢髮得面容迷濛,倒是仍掩不住她仿若凝脂的肌膚。剪水雙眸全然注目於硯臺中墨,好像是在極認真的研墨,又好像在思量點什麼事情,眼波微動間,隱有光輝閃動。
拇指用力一掐食指,霍祁迫著自己轉回神來,不禁暗斥自己如此發痴簡直和那些沉迷於聲色犬馬的昏君無二了。
定了定神,再度看過去,眼中只餘冷靜的審視。
他也很想弄明白,她到底哪裡和別的宮嬪不一樣,總能讓他這麼失神。絕不僅僅是因為她生得漂亮而已。
睇視須臾,席蘭薇都只是靜靜坐著,除卻持著玄霜的手緩緩動著,整個人嫻靜得就像一尊美好的玉雕。
到底哪裡不一樣……
霍祁一邊看著一邊苦苦思索,半晌無果。直至席蘭薇研好墨、擱好玄霜,偏過頭來,二人視線驀地一觸,他才不得不慌忙轉回頭去看手上的奏章。
“……”席蘭薇怔了怔神,反過來也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去看他,卻是多了三分好奇,好奇他剛才在看什麼。
“……”霍祁被她看得不自在,忍了少頃,輕咳一聲答得十分鎮定,“朕剛才在想……你為什麼總能發現那些個不起眼的事情?”
席蘭薇一哂:“不說話省去了許多工夫,閒來無事,只好到處看了。”
答得萬分輕巧,霍祁聽罷沉默一瞬,又道:“那就是說……你啞之前不曾如此觀察過?”
什麼意思?
席蘭薇覺得他話裡有話,明眸一眨顯是在發問。霍祁一笑:“也沒什麼,不過你父親一直在查你被藥啞之事,卻沒聽你提過什麼。”
……父親在查她被藥啞的事?查那下藥的人麼?席蘭薇一愣,心裡一陣陣地發著慌,還是提筆先答了皇帝的話:“那事臣妾一無所知。”
全然不知那人是誰、何時潛入了席府。她所知道的的,只是在她飲下那一碗原該普普通通的風寒藥後,喉中掀起了灼燒的疼痛,直痛到她昏過去,再醒來時,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雖是重生後已然啞了、她並不曾再體會一次那種疼痛,但即便加上上一世過了這麼多年,那種痛感還是深深地印在記憶裡。說起來……雖不知這些傷痛是經誰的手帶來的,卻是知道歸根結底拜誰所賜——偏還說不得,皇帝決計不會信,那話此時聽來太荒唐了。不僅是荒唐,更是毫無證據,再三掂量之下,她無法不擔心此時若當真查過去反倒打草驚蛇,將原本能查出的證據也毀了。
“不知道就算了。”霍祁輕哂,這答案完全在意料之中,頓了頓又道,“朕安排了禁軍都尉府的人幫你父親一起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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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宣室殿退出來,席蘭薇心中煩亂不已。前一世的這時,她遠在越遼,且尚是和霍禎新婚燕爾的時候,在霍禎的甜言蜜語之中她忽略了很多事情。許多事便猶如迷霧一樣縈繞多年,在多年後驀地散開,藏在其中的利刃將她傷得體無完膚;更有些……一直延續到了這一世,氤氳成一團新的迷霧,這些迷霧中有什麼,她不知道。
比如徹查下藥之人的事……上一世她在越遼,父親有沒有查、最後是何結果,她全然不知。細細想來倒是覺得,雖則兩世嫁的人不同,但藥啞一事是一樣的,既然這一世查了,上一世應是也查了,但最要緊的那結果……
還是不知道。
總覺得有許多重要的細節還空想著,卻是想都不知從何處為始。一時被自己逼得惱火,大感前一世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