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在皇帝神情一鬆的同時,席蘭薇也長吁出一口氣來,仿若提心吊膽了多時突然意識到只是一場誤會一樣。面帶紅暈地抿出笑來,繼而沉了一沉,轉身行回皇帝面前,遞了個眼色讓清和上前。
“臣妾多疑,添了這樣大的麻煩,陛下恕罪。”清和看著她的口型替她道出了這句話,她同時便要拜下去。膝頭觸地間即被人扶住,他的話語七分無奈中又夾雜三分笑意:“無礙。”
夏月仍舊怔怔,全然不知究竟出了什麼事。
“恕妾身多句嘴,夏選侍也太不知輕重。”羋恬秀眉蹙得舒展不開,面容上的不悅教人一目瞭然,“前些日子在自己宮裡稱病不出,南瑾大長公主想再見見你這新宮嬪你都推著不來;如今又在這含翠閣練舞,練也就罷了,非挑這麼雙奇奇怪怪的鞋子,惹得這許多麻煩!”
夏月仍是不知她到底“惹”了怎樣的麻煩,但聽得羋恬所言,再傻也明白這是有意在皇帝面前說自己的不是。同樣眉頭一蹙,話語間幾分習慣性的嬌嗔未消:“沈夫人把話說清楚,臣妾怎的就惹麻煩了?習舞、練舞,皆是為陛下心悅,夫人怎的隨口就指責起臣妾來?”
明明知道夏月也確實冤枉——瞧她這副樣子,是當真還沒弄懂始末。卻沒有耐心與她多做解釋,甚至看著那暗紅的舞衣都覺得煩躁。伸手一攬席蘭薇,霍祁不耐道:“要看舞,宮中自有舞姬,你別添麻煩就是。”
半伏在皇帝懷中往回走,完全轉過身前,席蘭薇餘光輕輕劃過夏月姣好卻有些發白的面容,唇畔勾起的笑容間挑釁分明。
目光只相觸了剎那,席蘭薇便心滿意足地在那發白的面容上看到了陡然掀起的驚怒。
她根本不屑於瞞著夏月始末,倒是樂得讓她看出,這一切都是她的計。
。
即便她無事,那燈會也無法再繼續了。各宮都被攪了興致,早就各自回去歇下。席蘭薇便隨著霍祁去了宣室殿,喝了一碗溫熱的薑湯暖身。
薑湯偏熱了些,她喝不快,清晰地感覺出緩緩流下的暖意在腹中箍住,逐漸驅散開那雖不嚴重、卻縈繞已久的痛感。
待得一碗飲盡,渾身都輕鬆了些。席蘭薇擱下碗、接過清和奉上的帕子拭了拭唇,這才看向始終靜坐在旁冷著一張臉的皇帝。
明眸帶著疑惑眨了一眨,明顯在問他:“怎麼了?”
“信期未過還冰天雪地地四處跑。”霍祁悠悠抬起目光看向她,清冷一笑,“你瞎擔什麼心,就算真和刺客有關,也還有禁軍呢。”說著一停,又想起些別的,續道,“還不讓人跟著,若真是刺客,你打算自己再過一次招?”
席蘭薇扯扯嘴角,暗說這不是想讓她二人去請你麼……又不想再讓更多宮人知道,畢竟信不過。
面帶委屈,指下寫出的卻是:“若非刺客,臣妾自然無礙;若是刺客,莫說臣妾,就是闔宮嬪妃估計也打不過,何必拉她二人陪葬?”
想得極是明白。霍祁冷哼了一聲把手抽了回來,斜睇著她又道:“其他無妨,這燈會可是南瑾大長公主提的,你改日自己跟她謝罪去。”
誰知蘭薇微一偏頭,笑了一笑,垂眸看他不再伸手讓他寫,纖指便沾進了他的茶盞裡:“明明是外命婦提的議。”
“……”霍祁一噎,心下感嘆真是天道輪迴!早些時候,他剛拿這話嗆過吳昭媛,這才過了多久,就換她嗆他了?
他嗆吳氏可是為她開脫,她這算不算恩將仇報?
。
席蘭薇在將近亥時的時候才離開宣室殿。霍祁倒想留她,她卻不肯——平日裡那般“侍寢”也還罷了,這信期何時可是有檔可查的,她此時再留在宣室殿,明日非讓六宮譏諷而死不可。
何況還得回假山邊取回東西。
暗怪自己謹慎得過了頭,生怕自己一提刺客的事皇帝當真教人在附近搜上一搜,便把那雙鞋藏得很嚴實,以致此時都不能差清和秋白替她尋回來。
擔心被人瞧見了生疑,席蘭薇吩咐清和秋白去附近的兩個宮道上守著,自己躡手躡腳往假山邊去了。
假山修得嶙峋,席蘭薇把那雙鞋褪下、換了尋常繡鞋後,便將那雙藏在了一個傾斜向上的小口裡。洞口微高,她踮著腳尖才能勉強夠到,又有些深,手探進去只能觸到鞋面,拿不起來。
早知道換個地方藏……
席蘭薇一邊腹誹著,一邊卯足了力氣繼續去夠。努力又踮了踮腳、甚至跳了一跳,還是沒能把它拿出來。
長緩口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