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抬,清和帶著心驚替她把這話問了出來,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朵裡:“你踢她了,對不對……”
那宮女當即便是一悚。
“是誰收買的你們、誰借你們的膽子敢犯這種死罪……”
並且,一個個都緘默不言,沒有誰把實話招出來。
席蘭薇不敢去細想那會是怎樣的場景。大雪天,平日裡服侍自己的宮人……包括從小到大最親近的那一個,把她推在地上,狠踢她的小腹直至暈厥。
一定很痛,所以杜氏有拼力地去擋,以致於抓傷了她的腿、抓斷了自己的指甲。
“誰授意的。”秋白細觀著席蘭薇的口型,代她問出了這句話。
“是……是陸瓊章。”那宮女反倒冷靜下來,帶了點顫音,答得卻是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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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蘭薇萬沒有想到,在她把事情戳穿後,那宮女竟當著皇帝的面咬舌自盡。
攔都沒的攔,原拽著她的秋白清和只覺手底下按著的人身子一軟,側眸瞧去,已是口中鮮血不斷湧出。
驚愕中回過神來,眼見著宮人匆忙把人拖走,席蘭薇手上寫得很急:“求陛下徹查……”
“人都死了。”皇帝收回手來,深深一喟,“旁的宮人皆已杖斃,陸氏也已賜死。”
他的意思,是已查不下去了。
“宮正司。”席蘭薇不依不饒地繼續寫著,“不是陸氏……”
“好了。”皇帝站起身,不打算聽她繼續說下去。眼中顯有厭煩,藏青色的衣緣一路拂過已收拾得乾淨的地面,“時候不早了,回去歇著。”
席蘭薇終於明白,是否查得下去都不重要,是他根本沒心思。
於是,仍候在外殿的宮嬪們看到的,就是皇帝帶了幾分不快拂袖離開。片刻後,鳶美人也慢吞吞地從殿裡走出來,面容上彷彿能尋到些許委屈。
眾人心裡自然都有了些數,這是鳶美人惹皇帝不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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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蘭薇第一次覺得,這後宮興許真的比她前世所在的王府還要可怕——不是勾心鬥角,而是人心寒涼。
她一直以為,沒有誰可以比霍禎更薄情寡義。一直在算計她,藉著她和她父親交好。她父親一死她就成了棄子,在王府裡任人欺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可是,就算是霍禎,也是在意自己的孩子的。起碼……他所疼愛的妾室的孩子,他是在意的;而她的孩子……他好歹也是像模像樣地上過一柱清香的。
可皇帝呢……
杜氏就算這陣子惱了他,到底也是有資歷的宮嬪了。從潛邸到宮中,目下就這麼沒了,他都沒有太多的過問,甚至連查明真相都懶得查。
這君心,真是讓人冷得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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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很快就覺出了不對頭來。
翌日他去見席蘭薇的時候,清和秋白齊齊地出來行大禮回了話,道席蘭薇染了風寒不便見人。
霍祁眉頭淺蹙,沒作多留,轉身回去。
有過兩日,著人去漪容苑請席蘭薇到宣室殿。片刻工夫宦官折回來回話,還是同一套說辭。
這回,皇帝面色一陰,話語平淡而無感情:“朕不管她病好沒好,傳她來。”
就連袁敘都聽得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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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蘭薇隨著宦官走出長盈宮宮門,一路上銀牙狠咬,不情願是自然的。
她是有意避了他幾日,不全是無聲地表露不滿,更是覺得杜氏和孩子剛去,死者為尊大,她此刻時時面聖與他談笑不合適——若不談笑,時時苦著一張臉也不合適。
也不知他是覺出了什麼,偏還非得這般傳她,態度強硬得很。
長緩嘆息,撥出的氣息在寒冷的冬風中染出一片白霧:別的不說,染了風寒不便見人這事……她欺君了。
是以心虛難免,站在宣室殿前時,席蘭薇連抬頭仰望眼前的長階,都覺得似乎比往日更高、更宏偉了些。
那麼分明的震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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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鳶美人到。”門邊的宦官拱手一稟,方才都在悠哉哉走神的霍祁才拿起奏章來看,神情謹肅,端得一副方才都在處理朝政的樣子。
少頃,輕微的腳步聲踏進殿來,霍祁抬眼覷了一瞬,她身側無人,秋白清和都循著他的意思被擋在了外頭。
繼續看奏章。
他聽得衣料摩挲的聲音,知是她拜了下去。一時沒理會,耐心看完了手頭的這一夜,才沉沉道:“不是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