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倘若沒有見識過外面的世界,她的目光必然是短淺的。這就是有句話的來源;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對阿溪來說,是戚慈帶她走進了外面的世界,那種和胡山上面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是那麼新奇; 也是那麼適應這個世界。倘若沒有戚慈; 她可能就要呆在山裡面一輩子。一輩子啊,多麼漫長的時光,過著平淡的日子,阿溪真的不甘心。
在阿兄患病的時候,那種不甘心; 時時催促著阿溪,催促著她成長。
憑什麼要甘心,怎麼能甘心; 一輩子那麼長,她為什麼要在山裡做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山民呢?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阿溪從前是沒有選擇,可是戚慈給了她另外的選擇,她給了所有族人另外的選擇。
阿溪短短的人生,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戚慈出現之前,一部分是戚慈出現之後。原來戚慈也是有自己的人生的,她也會喜歡上一個人。姜微說得對,她應該為自己活一活了。
她的神女大人,是那麼那麼好的一個人。
她值得這天下最好的。如果她得不到最好的,阿溪願意幫她搶來最好的。
阿溪的少女心事,戚慈尚且不知道。遠在千里之外的有風,自然就更不知道了。有風還不知道戚慈這邊懷疑他出大事了,他還在疑惑怎麼戚慈寄過來的信裡面都沒有寫什麼重要的事情。
上林郡那邊的戰事更是提都沒有怎麼提。
殊不知這些都是戚慈早已經寫好了的,差不多每次有個三日左右就會被景翹寄出去。在這一點上,戚慈比有風要聰明通透一些。
有風那邊,終於查出了奸細是誰,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人,一個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人。
那個奸細是阿啞。
素日一直不起眼,從來都跟在巫芒身後的阿啞。那個一直一直照顧巫芒的阿啞,那個有風幾乎是看著長大的阿啞。上輩子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事情,為什麼這輩子出現了。
有風有些弄不明白。
這事兒也沒有傳出去,軍中大部分人還不知道有風在尋找奸細並且已經找到了。在營帳之中,只有三個人,有風、巫芒、阿啞。阿啞站在營帳中間,她穿得是麻衣,相當簡樸,眼神之中都是茫然,她第一次抬起頭看著有風和巫芒。她大多時候都是低著頭不起眼的。
有風這才發現,阿啞的眼睛之中,根本就沒有害怕的情感。她有一雙剔透的眼睛,卻沒有一個剔透的腦子。
阿啞生得很嬌小,很漂亮,可也許是她習慣整日將自己打扮得灰撲撲的,也沒有人注意到她原來已經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了。除了巫芒,巫芒和阿啞在一起的時間,遠遠比同有風在一起的時間長。
阿啞就是貼身伺候巫芒的,什麼叫貼身伺候,就是吃飯喝水休息洗澡,阿啞都在。除了……暖榻。暖榻是很多大戶人家的丫鬟都會做的一件事情,特別是所謂的貼身丫鬟。
將自己先脫/光爬進床榻上,就是所謂的暖榻。
這事情,阿啞做過,可是被巫芒拒絕了。倒不是因為什麼所謂的巫者不能破身這樣的傳聞,而是因為他打從心底裡面不喜歡這些情愛之事,也不希望阿啞將自己看得那麼低下。
打從那以後,阿啞就更加沉默了。
阿啞心悅巫芒,她對巫芒的愛根本就掩飾不住,從心底流淌到眼中,直白又執著。她沒有念過書,她就是個啞巴,縱然是曾經享受過極致的富貴,可是她還是個被人看不起的啞巴。
可是她就想做一個啞巴嗎?她也不是生來就是啞巴的啊。
她真的真的喜歡巫芒啊,從他朝她伸手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裡面就再也住不下其他人了啊。可是巫芒的眼中,從來沒有過她啊……他的眼中只有漫天的星星。
阿啞比劃著手勢,她看著巫芒,比劃道:我聽說,人死了之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是真的嗎?
巫芒實在是沒有想到那個奸細會是阿啞。
鬼使神差之下,他點頭了。
阿啞笑了,身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她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言語沒有限制她思想上面的天馬行空,可是限制了別人對她的所有了解。
她的確就是那個奸細,因為阿啞是燕國皇室之人,她意外被對面的知曉了存在,在威脅之下被迫給他們傳遞訊息。她自然知道輕重,傳遞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訊息。可是燕國那邊也不是傻子,到底還是從阿啞的一些行為之中分析出了越國防守最薄弱的時間。
這才有了那一場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