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越國了,從越國第二任國君被衛國嘲笑不識禮數之後,越國上下便開始了一場名為禮儀規矩的大改革。這場改革之後,越國風氣越發端嚴,人們一言一行都講究個規矩,女子不可拋頭露面,那就當真是不能的,嫡長子才擁有繼承權,其他的那就是沒有的。”戚慈一臉說了一大段話,有風驚詫於她竟是這般瞭解越國曆史,一邊聽一邊點頭。
“的確是這個樣子的,現在越國也是如此。我假設,其實越國是可以像吳國學習一下的,我認為吳國這種開放自由的風氣的確是不錯。”他是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上輩子他絕對不會去想這些,他想的只有征服。
“你認為吳國這樣就是好的?有風,掩蓋在表面的浮華之下,是貧窮人的憤怒和白骨。”說著說著,他們就從一前一後,變成了並肩行走。有風很認真地在聽她講,這句話說得實在太讓人震撼了,她的語氣分明很平靜,可是有風心裡卻有什麼開始萌芽了。
“吳國的開放自由,下面掩蓋著的是無數的底層百姓的血肉。有風,在越國,男子服兵役,是如何規定的?”她一臉嚴肅地問道,有風不由自主地抬頭挺胸,也變得嚴肅起來了。
他娓娓道來:“在越國,男子十五以上可服役,每戶需有一男丁服役,不得逃役,否則全家連坐。”就是在這樣的刑法之下,越國無人敢逃避服役,一到徵召的時候,人人都需要上,除非是貴族,否則不允許有任何人推脫。
這就是越國的規矩。
戚慈點點頭,繼續分析道:“和吳國差不多。可是你知道嗎,在吳國,沒有這些規矩,只要你有錢,便能逃避服役,最後去服役的都是家中無甚麼錢財的人家。最可恨的是,因為有錢的逃避了,人數不夠,無錢的一戶不止出一個男丁。”她說完,遙遙看了一眼山下,“山腳的村子裡,沒有男子,你知道他們去哪裡了嗎?”她的聲音有些飄渺,有風不由自主就被吸引進去了。
“去哪裡了?”這也是他之前問過的問題,可是那個小孩顯然不知道。
戚慈有些哽咽了:“四年前,吳國和臨界的陳國大戰,全國上下徵兵,到了這裡,富貴人家只需要一個人出十兩銀子就能逃避兵役。到最後,自然人數不夠,他們害怕上面的責問,於是便將下面村落的男丁,凡是十三歲以上的,通通強制徵去了。後來,戰爭結束了,回來的人卻很少,村裡,一個也沒有回來。他們上了戰場,成了最前面的炮灰。”
有風不知道炮灰是什麼意思,卻聽懂了這件事。原來如此,那場戰役有風還有印象,吳國損失慘重,就差割地賠款了,大家都在看吳國笑話,最後吳國賠了一個王姬,才換來了短暫的和平。
“我懂了。”有風低聲說道。
“在絕對的自由下面,是相對的混亂。有風,看一件事情,永遠不能片面。”戚慈笑著說完最後一句話,“我就送你到這裡了,剩下的路,你自己好好走吧。”
她衝他揮揮手,轉身瀟灑離去。
留下有風一個人,若有所思。
第38章 三十八 勢力
在回山上的路上; 戚慈想起有風,搖搖頭; 會心一笑。這個人倒是挺謙遜的; 她對他的印象比第一次好了許多。
有風目送著戚慈離開,然後轉身離去。
下山可以,不住在山上也可以; 但是他絕對不會就這樣離開的。回到村落,六阿婆依舊盤腿坐在樹下,有風還沒有走到村裡來; 她便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 睜開了眼睛:“你回來啦。” 有風有些錯愕。
然後他想到了戚慈說的那些話; 這個村裡的男子都死在了戰場上; 一個也沒能回來,縱然是見慣了生死的他,也覺得心頭一顫。好兒郎; 保家衛國,便是死,也死得其所。可是這個村子呢,他們死在了上層貴族的手裡,死在了金錢利益的手裡。
他的神情溫柔了許多,對著六阿婆說:“我回來了。”就像離家的少年回來了一樣,六阿婆突然就喘了口氣,她的心神受到了怎樣的震動,誰也不知道。
她多麼希望; 有一天,那些走出去的孩子,也能回來,對她說一句,我回來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奇怪,就因為有風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六阿婆對有風親近了許多。
“少年郎,你叫什麼名兒?”她嘶啞著聲音問道,眼皮有些下垂,眼裡除了睿智還帶著一點慈愛。有風一愣,雖然不知道為何六阿婆變了態度,卻還是恭敬回答了。
“我叫有風。”就像他是名字一樣,他像風一樣自由,也向往著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