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子的事兒,他哪裡記得清,倒是安嬪聽到此處,先是迷茫,隨即面色大變,驚呼道:“那些人是……”
那時候安嬪剛剛入宮,盛寵不倦,沒多久便被晉封為貴妃,為了慶賀,也為了顯示隆恩浩蕩,安貴妃纏著皇帝,出宮祭掃也帶上她。
當時隨行的還有莊皇后,因為那時候和她鬥得水火不容,所以安貴妃受驚差點從轎子裡滾出來,著實丟臉非常,便一把火撒到了宮人頭上,甚至遷怒於守門的兩個小官,隨便安插個積雪不掃翫忽職守的罪名將他們治了罪,才稍稍平息了她的怒火……這件事,安貴妃自然沒忘。
莊皇后眉頭微皺:“這麼說來,當年處死的那幾人中,有你的親人了?”
芳嬪悽慘一笑:“我雖然出身卑微,家境貧苦,可也是父母兄弟寵愛著長大……家鄉一夜之間被水淹沒,本以為再無至親,便認命地被賣入宮中。不想後來輾轉之下,竟得知弟弟沒死,救了他的人,正是自小和我有婚約的世兄。因為當時弟弟被洪水衝到下游,受了重傷,幾次在鬼門關徘徊,無法移動,世兄便守著弟弟,陰差陽錯,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入宮為婢……”
莊皇后淡淡地嘆道:“那兩個城門守衛,其中就有你的弟弟?”
芳嬪面色悲慟:“世兄重守承諾,又因為有小時情分在,便說要在帝都安置,平日也好照應於我……待我到了年紀被放出宮,便正式娶我。可誰知道……太后橫插一腳,當時我已死心,自知出宮無望,只想著在宮中殘了此生。誰想到,弟弟和世兄竟會橫死……你讓我如何不恨!如何不去報仇!”
安嬪面色慘白,撲通跪在地上,哀聲泣道:“當年我驕狂妄為,害得你至親枉死……這一切是我的錯!可我兄長因你被貶為庶人,父親因你降爵受罰,還有我無辜的孩子,也是因為你連看一眼這個世上的機會都沒……你若還不解恨,只管殺了我……求你放過陛下,放過我的孩子……”
盛舒焰忍不住跪在安嬪身邊,陪著她落淚道:“母嬪不必如此,母債子還,兒子在此,絕不容人傷害母嬪分毫……”
芳嬪滿臉淚水,冷笑連連:“安嬪想必嚐盡了至親被奪的痛楚了吧!你放心,我絕不殺你,一定要你親眼看看,至親橫死眼前,是何等滋味!”
莊皇后嘆了口氣,淡淡開口:“冤冤相報何時了,縱是報了仇又能如何?芳嬪,你的愛人親人在天有靈,想必也不願見你被仇恨矇蔽那麼多年,甚至連自己的骨肉都可以拿來當做棋子……大殿下何其無辜,身為人母,你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兒子揹負千百年的罵名?”
芳嬪嘲諷一哼,面色扭曲地暢快笑道:“我一想到自己生下來的玩意兒流著你們這群人骯髒的血液,就噁心得不行!若不是為了今天這一局,我早就將他溺死了,如何還替仇人生養後代!”
此言一出,盛舒爃手上的刀子哐啷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瞪著自己的母親,好像從不來不曾認識她一般,喃喃問道:“母嬪,你在胡說什麼氣話……”
芳嬪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呸了一聲罵道:“沒用的廢物!磨蹭這麼半天,也不見你下的去手!慫貨,只敢對著下人耍威風,你的膽子呢!”
盛舒爃全身顫個不停,剛剛還囂張跋扈的氣焰頓時熄滅,搖搖欲墜仿似承受不住打擊,只盯著自己母親問個不停:“您說的是氣話,對吧……母嬪您彆氣,兒子這就給舅舅報仇,兒子登基立馬封您做太后,追封舅舅……”
等的就是這一刻。
盛舒煊一個飛身躍起,狠狠一刀劈開虎視眈眈的反賊,聲勢滔天地一聲怒吼:“兒郎們何在!”
登時,緊閉的殿門被人轟然踹開,黑甲武士手執長槍,面色冷峻,個個身上流轉著戰場廝殺出來的血氣,齊聲大喝,飛快衝上前來,將大皇子一派人等團團圍住。
所有人眼睛一亮,連莊皇后都不由鬆了口氣,緊緊交握的雙手鬆開,扶在清揚肩上,緊繃的身體這才微微放鬆下來。
緊接著,殿外緩步走進來一人,穿著五品朝服,月色下少年面容清俊無雙,不急不緩地走上前來,對著上位一拱手,朗聲開口:“微臣幸不辱命,救駕來遲,還望聖上贖罪!”
皇帝既驚且喜,不由問道:“杜卿如何調來兵馬?”
杜赫微微一笑道:“微臣席間喝了不少酒,便出去走走散散酒氣。不想剛準備溜回來,就發現了氣氛不對,連忙藏了起來,當時正巧被四殿下看到,殿下忙示意臣躲好,趁人不注意將兵符扔給微臣,臣便趁亂離開。所幸宮門雖然緊閉,可禁軍並未完全被大殿下掌控,恰逢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