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趕在客戶群起床之前就做好一切準備工作,可連軸轉兩天,沐爸這次卻一點也不疲倦,滿心只有對未來的期待和一些說不出的緊張。
他心跳得厲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冒出來,望著天邊還未落下的彎月,他深呼吸一陣,然後慢慢爬上車子。
車啟動前鐵器碰撞的聲音短暫地響起,沐媽趕忙按住編織袋,可似乎還是吵到了幾個鄰居。
二樓的窗戶被推開,一個穿著厚睡衣的中年女人探出頭來,皺著的眉頭在看清樓下的人後高高挑起:“老沐?老沐他媳婦?”
沐爸轉頭,看清說話的人後臉上露出一個憨笑:“嫂子。”
“這大清早的,你倆不睡覺在外頭幹啥,又敲又打,吵死人了。”
“我跟阿斯去做點生意。”沐爸已經習慣了對方這樣近乎無理的說話方式,回應依舊溫吞,“不好意思啊,吵到你們,下次我們會小心點的。”
說罷手腕一擺,啟動車子,載著沐媽搖搖晃晃走了。
二樓那女人得到回應後反而愣在視窗,半晌後床上傳來不耐煩的喝問:“大冷天的你開著窗戶坐在那有病啊!”
“嘿,你猜我看見誰了,你弟載著你弟媳婦在外頭呢,說他倆要去做生意!”中年女人也不生氣,關了窗戶興沖沖地鑽進被窩裡,臉上掛著看好戲似的嘲諷神情,“你弟這是腦子也壞了嗎?就他?還做生意?他一個殘廢,出去能幹個屁啊?”
她一邊說,一邊推搡被窩裡的丈夫,似乎很想跟對方分享這個笑話。
她丈夫卻只是哼哼兩聲,充耳不聞地打起了呼嚕。
殘障車的效能並不怎麼好,開起來的時候會有小小的突突聲,在清晨人煙稀少的時候很能吸引矚目。
沐爸已經快記不得自己有多久不曾踏足離家如此之遠的地方了,由於身體原因,他的活動範圍一般侷限在城中村周邊,日升日落,只有那麼小小的一塊世界。
因此他居然到了這會兒才突然發覺A市日新月異的更變。
公路拓寬了,水泥路改成了柏油,原本是XX工廠的地方已經翻新蓋上了寫字樓,以前空曠荒蕪的停車場則變成了一座大商場。
恍如隔世的感覺籠罩著他,似乎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了。
沐媽坐在後座,摟著他的腰,在丈夫不住的左顧右盼裡,心中生出酸楚又甜蜜的滋味兒。
多少年了,她看著丈夫日益沉默,日益佝僂,自己將自己禁錮在牢房一般的範圍裡,從原本那個意氣風發的有志青年變成了連笑容裡都帶著隱忍畏縮的中年人。
她裝作看不到這些改變,也從來不說出口增加丈夫的負擔,唯有內心,她深刻而清晰地為對方不甘。
而現在,彷彿囚困在簾幕下冒出頭來的些許微光,她從丈夫一點一點亮起的眼神裡,終於咂摸到了久違的朝氣。
青年廣場算是A市城南的一處地標,周圍羅列分佈了許多的學校和商圈,日均人流非常可觀。前些年市政整改不允許小販隨地擺攤後,這裡就搞起了一些正規的固定攤販點,只做租賃,經營了那麼些年,已經小有名氣,在附近上學的學生和上班的白領們,早上一般都會繞到這裡解決早餐。
這裡的攤位不好租,費用也不便宜,金額高到沐爸現在想起來還要倒吸一口涼氣,但昨天在洽談中得知到了這裡空置的攤位有多麼搶手之後,他和妻子還是非常果斷地拍板花出了這筆錢。
說不上為什麼,似乎這種果決就深埋在他們的骨血裡,連貧困都無法遮擋它。
但這畢竟是一筆大錢,昨天還不覺得有什麼,到了這會兒,沐爸還是避免不了地感受到了緊張。
廣場上各個攤位的小販們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周圍的人都在用探究的眼神打量他們,沐爸本就不太自然的走姿越發的彆扭。
許多人便了悟地交換視線——這是個殘疾人啊。
大夥兒不再關注他們,來這起早貪黑的都是奔著錢的勤快人,殘疾人願意自食其力也是很叫人尊敬的一件事,只不過他們帶來的裝備太奇怪了一點,那麼大的蒸箱可真是前所未見。
沐爸把蒸箱扛上攤位,忍不住要跟老婆說話:“你說咱們的東西能賣得出去嗎?”
沐媽已經麻利地洗好手開始攪拌起米漿,對丈夫仍舊是沒有底限的好脾氣:“放心吧,你那麼厲害,咱們生意肯定會很好的。”
沐爸心中仍是忐忑,這一來一回加上今天的攤位費他們的成本支出已經將近兩千,這幾乎已經用光了他們家庭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