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有時喜悅; 有時沉默; 有時自負到對身邊的一切都不屑一顧。然而在刺蝟般堅硬的甲冑外,同為自沐家長大的孩子,沐想想總是能心照不宣地感受到他在深埋在暴戾之下微妙的虛弱和自卑。他只是更不成熟一些; 沒有選擇像沐想想那樣用冷靜偽裝成若無其事,他選擇了更加過激也更加不容易被戳穿的方式,讓自己看上去無所畏懼。
但假象畢竟只是假象,再怎麼逼真; 也總會在不經意間顯露出漏洞。
從沒有任何一個時刻的他,能如當下這樣真實地無懈可擊著——
舞臺正中的年輕人穿著他寬鬆半舊的黑色背心,下頭只搭配樣式簡單的作戰靴和牛仔褲,樣式樸素到和音樂節這個無處不浮誇的場合格格不入的地步; 他瘦削的身軀在聚光燈下卻反射著耀眼的光!
他纖長的手指靈活地撥動,英俊的面孔微微低垂,高挺的鼻樑與垂落額頭的灰色短髮成為了舞臺上最令人轉不開視線的風景。
他的吉他,他的隊友,他的舞臺,他的音樂。
他真正找到了能讓自己強大和自信起來的方式。
音樂來得如此突然和劇烈,舞臺下方的觀眾們在接下去的前奏中一直處於回不過神來的狀態,爆裂旋律如同颶風,帶著令人難以抵抗的力量呼嘯而至,緊接著在瘋狂肆虐過一圈後忽的一停。
灰髮主唱纖長的手指離開琴面,握住話筒,視線自身前的吉他處收回,面無表情地掠過臺下一圈。
開場前回蕩在會場裡的觀眾們的竊竊私語早已經消失,所有人的呼吸都伴隨著這陣停頓不由自主地窒息了片刻。
直至主唱絲滑的聲音真正從音響中流淌出來。
同一時間,消失了幾記節拍的音樂再度轟然而至。
胸腔內的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沐想想在沒來由的亢奮中不由自主地抓緊喬南握著自己的手,她前後左右那些為各大不同樂隊專程趕來的,在先前的幾個參賽樂隊的演奏中時刻不忘表達不屑的聽眾們在此時安靜得驚人。她的耳畔幾乎聽不到任何除了音樂之外的聲音,現場的情況,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尷尬的冷場裡。
直至長久的靜默後,第一個觀眾回過神來,眼中迸發出激烈的神采。
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無數個……
不知道是誰率先帶的頭,人群開始騷動,開始擁擠,開始有人蹦跳,有人尖叫。
數不清的靈魂如同從深海中漂浮了出來,他們擁向最靠近舞臺的圍欄,舉起胳膊,在主唱層層遞進的歌聲裡任憑自己隨同音樂而狂躁。
沐松卻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面對臺下如此瘋狂的反饋,他站在話筒前,神情仍舊冷酷到不為所動,歌聲伴隨著貝斯的旋律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彷彿自起點出發的過山車一點一點攀爬高峰,直至最終,與一記爆破般的鼓響同時傾瀉而來。
低啞吟唱驟然變成了嘶啞的怒吼,殺氣騰騰的年輕的灰髮主唱瞬間銳利到勢不可擋,激烈的演奏下,汗水悄無聲息從髮際裡滑落出來,打溼他蓬鬆的短髮,遍佈他緊緻的肌理。
嘶啞的歌聲,迷幻的燈光,少年搖擺間從晃動著的寬鬆背心的遮掩下顯露出的肌肉線條引燃最為熾烈的火焰。
觀眾、舞臺,一切都被他所向披靡的熱量牢牢掌控。
整個世界都活了過來——現場的觀眾簡直就跟瘋了一樣,激烈的情緒下有人甚至莫名將自己帶來的跟其他樂隊相關的旗幟和橫幅都揮舞了起來,場內原本懶散的攝影和媒體們也一躍而起,搬運著沉重的工具開始在外圍穿梭,後場響徹著舞臺指導尖銳的咆哮,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不可思議。
沐想想從未接觸音樂,從未接觸搖滾,到達這個音樂節的時候,還一度無法理解為什麼現場的這些參觀者們可以為了一首歌如此狂熱。
但是這一刻,坐在喬南的肩膀上看到弟弟抱著吉他在舞臺上大汗淋漓蹦跳嘶吼的這一刻,她忽然就懂得了那種熱血沸騰的滋味。
那種呼之欲出的自由,彷彿後背被旋律插上了翅膀,澎湃的力量鑽入進每一處毛孔中,怯懦、剋制、壓抑、痛苦,統統不翼而飛。內斂如她,都情不自禁地想像一旁張狂的同齡人那樣跟隨著節奏的搖擺而跳動。
晃動略大了一點,喬南立刻抓緊她的胳膊:“你給我小心點!!!”
“喬南!!!!”
“喬南!!!!”
“喬南!!!!”
沐想想在狂暴的音樂中神經繃緊如一根細線,渾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