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愣了片刻,倏地睜大眼,表情很是精彩,“樓相還……提過我?”
“當然。”樓辰並沒有說謊,父親確實提過這位景王,他是白逸的同胞弟弟,因無心朝政,只鍾情山水,詩詞美酒,才讓他那位多疑的哥哥容下他,讓他留在京都做個閒散王爺。
景王不安地輕咳了一聲,又側頭悄悄看了身邊的人一眼,見他臉色還算平靜,才繼續問道:“樓小姐怎麼會來燎越,可是……樓相的安排?”
“不是。父親一向不希望我離開煥陽城,說外面太危險。我這次來燎越,其實是因為……姨父。”
樓辰說話緩慢清淺有力,務必做到讓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在座的人,尤其是身負官職的幾人,在聽到姨父兩個字的時候,心倏地提了起來。能被樓辰稱呼為姨父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夙家長子,穹嶽鎮國將軍夙凌,一個是六國臣服的君王,穹帝燕弘添。
這兩個人,不管是誰,他們都惹不起。
滿意的看到幾人都變了臉色,樓辰才緩緩說道:“姨父雖然忙於朝政,卻也常和我說,燎越的景色與穹嶽大相徑庭,美不勝收,尤其是冬日,銀裝素裹,滿城雪色,天地一片銀白的奇景震撼人心,我對燎越傾慕已久,這次是特意過來見識一番,此行冒昧,還請景王恕罪。”
景王心頭一跳,連忙回道:“不敢。”
樓辰敢稱呼穹帝燕弘添姨父,可見其受寵程度,若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說讓他恕罪的話,他大可以應下,但是樓辰不一樣,她現在代表的是穹嶽,身邊還坐著正主呢,他可真不敢接下這句話。
不敢?樓辰輕笑一聲,抬眸直接看向他身邊的白衣男子,微微欠身,說道:“請七公子恕罪。”
這聲“七公子”驚得景王臉色發白,皇兄排行第七,登基之前,是七皇子,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稱呼一聲七公子,確實不為過。但是……她一個從沒到過燎越的小姑娘,怎麼就認出皇兄了呢?
白逸聽到這聲“七公子”先是一怔,隨即笑了起來,低沉的男聲,如上好的古琴奏出的清音,本應該聽得人神清氣爽的,但這笑聲卻驚得知道他身份的幾人冷汗直流,予弦擔憂地看著樓辰,卻見她眸光清冽,絲毫不懼的與皇上對視著……
就在幾人為樓辰捏一把汗的時候,白逸緩緩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傾,一張俊美的臉暴露在眾人面前,劍眉星目,面板白皙,微微揚起的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他看向樓辰的目光不僅透著笑,甚至還帶著……寵溺?!“小辰不愧是樓相的女兒,果然冰雪聰明。”
與燕弘添隨時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凜然霸氣不同,白逸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便是溫潤如玉,讓人如沐春風。若不是景王坐在他身邊臉色都開始泛白了,他那些臣子們也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都要誤以為眼前這位,真的是淑人君子了。
不過……“小辰”是什麼意思?!
這次不僅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樓辰,都差點維持不住那張面癱的臉。
白逸卻還嫌不夠般,眼中的疼寵之色,讓熟悉他的臣子們看的又驚又疑,“說起來,那年我在穹嶽的時候,還在相府住過一段日子,多虧你母親照顧,到現在我都感念於心。我也算你的長輩,既然到了燎越,不如到我府上住吧,小辰身份特殊,我可要保護好你的安全才行。”
當年的事情,樓辰自然不知道,但是白逸後面的意思,卻是非常明白,這是讓她進宮的意思?
除了聽到第一句“小辰”的時候樓辰臉色變了些,之後便恢復了她淡雅從容的模樣,甚至還對著白逸微微一笑,不失禮儀地回道:“多謝七公子,我現在住在傅相府上,他老人家對我很好。父親常說,傅相是他敬佩的長者,這次有機會住在相府,實在是我的榮幸。傅相還讓予弦陪著我,保護我,我在燎越非常安全。好不容易來了京都,我還想多走走看看,到了七公子府上,出門怕是不太方便,我就不打擾了。”
樓辰應答如流,不失恭敬,又大方得體。之前與她多有接觸的靳衍痕和方如輝都感覺到了,此時的樓辰,與他們平時認識的都不一樣。她往常話不多,如非必要很少開口,神色雖冷淡,卻很隨和放鬆,而現在的她,身上清冷的氣質尤在,卻多了一份矜貴,說出來的話,讓人挑不出什麼錯處,卻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予弦也有些恍惚,看著此刻與皇上週旋的樓辰,他忽然想到韓無雙,家世身份給予她無上的尊貴之後,便在她身上打下的烙印。
如何說話,如何應答,如何周旋,甚至如何笑,如何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