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帳幔下，皇帝安靜地躺在龍榻上，屋子裡瀰漫著一股苦澀的藥味，宮人們一個個垂首而立，不敢發出一聲響動。燻煙嫋嫋，那是安魂香的味道……

踏入寢殿的司馬鼎天一嗅到這股混雜著藥味的薰香味道，便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吩咐宮人道：“將薰香滅了，把窗戶開啟。”

“可是皇上說，開著窗風大，吹的頭疼……”宮人小心翼翼地回道。

聞言司馬鼎天扭頭看向了龍榻上一身明黃的男人，淡聲開口問道：“既然皇上病了，為何沒有太醫在此當值？還有你們，一個個守在外邊做什麼，裡邊不需要人伺候嗎？”

“這……回太子殿下，是皇上吩咐的奴婢們在外頭候著……”宮人回答得更加小心翼翼了。最近這兩天不僅皇上脾氣很不好，就連這位一向以溫和儒雅著稱的太子殿下也冷淡了許多，真不知道這兩位主子的鬥氣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

“是麼……那你下去吧，本宮看完皇上就走。”司馬鼎天朝他輕輕一擺手，那宮人就感覺鬆了口氣，趕緊退下去了。

“兒臣人都來了，父皇還要裝睡麼？”走到床邊，司馬鼎天冷著臉將手中的聖旨丟到了皇帝枕邊，語氣頗有幾分不悅地道：“兒臣資質尚淺，父皇就這麼放心讓兒臣來監國？不怕兒臣把這大好江山管丟了嗎？！”

此言一出，原本還閉著眼‘沉睡’的皇帝悠悠睜開了眼，眸光熠熠地盯著他道：“反正這江山遲早都要交給你的，你早些上手不是更好？”這話說的頗有幾分耍賴的味道，聽得司馬鼎天嘴角一抽，額前掛下黑線來。

“所以父皇便想出了這麼一招，裝病騙人？！”司馬鼎天蹙眉，這人是不是年紀越大就越為老不尊啊？！

皇帝輕咳了兩聲緩緩坐起身來，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份黃絹，遞到他的手上道：“這是朕的遺詔。”

“什麼意思？！”司馬鼎天握住黃絹的手一僵，怒聲問道。他這是開玩笑開上癮了，完全不知輕重了麼？！居然連遺詔都弄出來了！

第433章　【434】強弩之末（1）

“你看了就明白了……咳咳咳……”皇帝低垂著眼簾，話沒說完就又咳上了。

看著他不像裝出來的虛弱，司馬鼎天的心不由的往下沉了沉。

與其知道他是真的身體不行了，他倒寧願他是裝出來騙人的！

“為什麼之前不讓我知道？！”他艱難地滑動了兩下喉結，哽聲問道。

“讓你知道什麼？讓你知道朕已經是強弩之末快不行了？咳咳咳……”皇帝一邊反問一邊拿起帕子掩嘴咳嗽，歇了半響才繼續說道：“朕才不屑於以此博得你的同情呢！”傲嬌而充滿自尊的話一出口，司馬鼎天的眼角便不自覺地溼潤了。

就在踏入這寢宮之前，他何嘗不是這樣認為的，以為皇帝是裝病想博取他的同情從而對他和顏悅色……

卻沒有想過，自負如皇帝這樣的男子，怎麼可能做得出裝病博同情的事情來！

“可是你不該，連母后也矇在鼓裡！”強忍著喉頭的哽咽，他艱難地開口指責道：“她是你的結髮之妻啊！”

聞言皇帝咧嘴笑了笑，只是笑容裡滿是淒涼：“結髮之妻，朕卻負了她……朕這一生，唯一不虧欠的就只有這束越江山了……咳咳咳……鼎天，父皇知道，你心中對父皇有怨，覺得父皇不好，所以從小不願與父皇親近……可是父皇還是要對你說，要成為這江山的主人，你就必須學會狠絕無情，身在這個位置上，勢必會負了一些人，傷了一些人……”對於他而言，這些人裡，也包括他自己。

“夠了！不要說這些！”司馬鼎天打斷他的話，道：“既然身體不好，就好好休息養病！”說完，不等皇帝再開口就趕緊轉身跑了出去！

剛才聽著皇帝那些話，他的心竟然莫名的慌亂了，很壓抑，很難受！

就好像，他是在對他交代遺言一般，讓他下意識地想逃避……

“太子殿下……”看著飛奔出去的司馬鼎天，宮人們俱是一臉驚訝的表情，低呼一聲，卻發現人早已走遠了。

究竟裡邊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令得淡定從容的太子殿下如此落荒而逃？！

有膽大的宮人悄悄探頭看向裡殿，卻正好對上皇帝那雙不怒自威的冷眸，嚇得脖子一縮趕緊退了回去！

皇上這是又跟太子不歡而散了嗎？宮人的心底冒出一個大大的疑問，明明他們守在外邊沒有聽到任何激烈爭吵的聲音啊！

司馬鼎天離開皇帝寢宮之後，直接找上了一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