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偷瞧俞謹白,這小子坐得端端正正,腰背挺直,目不斜視,簡直像個強撐著場面的呆子。
都說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俞謹白這也是第一次娶妻呀!虧得她還以為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原來也會如此緊張。這麼一想,楊雁回就更想笑了。
待坐床撒帳結束後,鬧房的人便上來翻床,還一邊唱著吉祥如意的翻床歌:
“一翻金床得貴子,二翻珍球鋪滿床,
三翻三元及弟,四翻子孫滿堂,
五翻五子登料,六翻黃金萬兩,
七翻仙鹿獻瑞,八翻吉福呈祥,
九翻一禾九穗,十翻世代團圓。”
新房裡歡聲笑語不絕。眾人將翻出來的桂圓、花生、紅棗、栗子等等乾果,全部分出去大家吃。完事還要再唱:
“再來翻,再來翻,翻了床裡翻床前。
翻你豆子兩三鬥,翻你花生兩斤半。”
待翻床完畢後,眾人這才鋪好床,重新請新人歸坐。夫妻倆喝了交杯酒,眾人便散了出去,也好讓新人安歇。洞房裡除了新婚夫婦外,最後唯有秋吟是不走的。
俞謹白眼瞧著眾人都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為防有人鬧洞房,他特地先起身,將門窗檢查一番,關得緊緊的,這才又返身回來。
待看到秋吟時,俞謹白不由一怔————他差點忘了楊雁回的這個小丫鬟了。俞謹白實在不習慣他和老婆親親愛愛甜甜蜜蜜時,旁邊還有個不相干的人看著,於是,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這小丫頭支開。
當然了,這種事他是不好出面的,得老婆出面。畢竟這是楊雁回的丫鬟。於是,俞謹白就去看楊雁回。楊雁回只是坐著不肯言動。
俞謹白比了好幾個眼神,楊雁回完全不能會意,只是問:“你眼睛怎地了?被沙子迷住了?”
俞謹白:“……”
沒轍了,俞謹白只得忍著不適,坐到楊雁回身旁,將美人擁入懷裡。好吧,他試著習慣一下,做這些親暱舉動有旁人看著是什麼感覺。
楊雁回很不耐煩的推開了他:“你做什麼?”
俞謹白怔住了。新婚之夜啊,他能做什麼?這丫頭居然還沒消氣麼?新婚之夜,她要玩什麼把戲?
楊雁回卻是一本正經對秋吟道:“鬧騰了一天,累煞我了,秋吟,你倒杯茶來與我喝。”
秋吟應了一聲,忙倒了茶端上來。楊雁回接過來,一口氣喝乾了。
俞謹白忙問道:“怎麼喝得這樣急?你是不是渴壞了?還喝麼?”
楊雁回喝過了茶,這才道:“不喝了。我估摸著天色還早,謹白,咱們不如聊聊天吧?”
聊天?這個要求好好怪異啊。多麼的浪費大好光陰哪?畢竟春宵一刻值得千金呢!
俞謹白雖是這麼想,但仍是順著老婆的意思道:“你說聊什麼?”
楊雁回道:“還是你說聊什麼。”
俞謹白笑道:“不如我們聊聊大家最近都看了什麼話本?”
楊雁回立刻看穿這小子的用心,便道:“那咱們就聊聊我最近讀的話本吧。”
“你在讀哪個?”
“《醒世姻緣傳》。我很喜歡裡面的薛素姐。”
俞謹白的臉色“唰”一下便白了,怔了足足快一刻鐘,這才恢復正常,嘿嘿笑道:“咱們還是換一個話題聊吧?”
楊雁回道:“也好,不如咱們聊聊歷史人物吧?我最近很喜歡讀史書。”
俞謹白便問:“你喜歡哪些歷史人物?”
楊雁回道:“比如於千啊,王守人啊,前朝的孝宗皇帝啊,對了,有個大奸臣叫巖松的,壞是壞,倒是也怪有趣的。”這些人有個共同特點就是,身居高位,卻沒有小妾,只有一個老婆。哪怕是孝宗皇帝朱佑樘,都只有一個皇后,沒有其他妃嬪。王守人雖然有兩個老婆,但卻是原配多年無所出,後又亡故的情況下,王守人才續絃的。楊雁回覺得自己若不幸身故,又沒生個一男半女的話,還是應該讓俞謹白續絃的。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很寬容。
俞謹白立刻表示很懂:“這些人物,我也都很喜歡。除了巖松。不過那巖松雖然壞了些,倒是也有需要我虛心學習的可取之處。你放心,我保證比他們做得更好。”
楊雁回笑眯眯的問:“你是想學習他們哪些可取之處呢?”
俞謹白道:“於千的忠心衛國,王守人的知行合一,巖松的小心謹慎……”
反正就沒有一句楊雁回想聽的。楊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