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她被撞的那一回,那也該去怪霍家,怪不到秦家頭上呀。若當年的楊家,能有今日這番氣象,當年怎麼也不會吃了那麼個啞巴虧。楊家當初也是不缺銀子,若是換了別的老百姓,恐怕還會想著鬧一鬧,霍家丟幾個銀子也就打發了。可若真要將霍家當初撞人的那個車伕揪出來抵命,只怕楊家還沒有那個本事。偏楊家當時也不稀罕銀子,連鬧也沒鬧。
楊雁回道:“秦太太既不肯信我姨媽的話,我今日也不用說什麼了。我估摸著那邊一會兒就要上人了,咱們還是過去吧。”
楊雁回終止了這個話題,往蕭夫人身邊去了。這個疑問,只怕已在葛倩蓉心頭盤旋縈繞了四年了。她問了她許多次。只是,這次她還是不能說,不敢說,也不願意說。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她放下了,葛倩蓉也放下了,她們都有了全新的生活。何必還糾纏在過去呢!
蕭桐正在問溫夫人:“我怎麼聽說,上回馮老公爺忌日,你那兩個妯娌又不安分了?馮世興……到底是想過繼哪個做嗣子?怎麼不叫他趕緊立嗣?立嗣後,叫他趕緊請封世子。到時候你也有了兒子,你兩個弟妹也灰頭土臉鬧騰不起來了。一舉兩得,多好的事。”
溫夫人對此事卻是不冷不熱:“我勸他做什麼。他喜歡立哪個就立哪個,想什麼時候過繼,便什麼時候過繼。我不想理會這些個事。”
楊雁回正往這邊走來時,就聽見蕭桐道:“你雖口口聲聲說馮世興有自己的主意。可他如今那麼聽你的話,他自己不肯立嗣,你看上哪個了,你挑一個就是。就算跟他看上的人選不一樣,想來他也不會輕易駁了你的意思。”
接著,就聽溫夫人道:“我不耐煩管他的閒事。”
楊雁回:“……”看來溫夫人的性子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溫婉恭順哪。想想也是,若溫夫人真是極為恪守婦道的女子,又怎會和蕭夫人成了金蘭之交呢。
就聽溫夫人又道:“阿桐,你這性子也夠怪異了。這麼些年了,既不肯正眼瞧一眼我們老爺,好臉色更是不肯給一個,怎地如此關心他的家事?”
蕭桐嘿嘿乾笑:“我這不都是為了你好麼,省得你鬧心。”
楊雁回覺得自己聽得差不多了,何況後頭的葛倩蓉也要跟上來了,忙叫道:“乾孃,溫夫人,您二位在聊些什麼?”
涼亭中的兩個人這才閉了嘴。
很快,那些受到邀請的貴婦人們,也都帶著各家小姐,陸陸續續到了。蕭桐也只得離開涼亭,起身去迎客。方家的幾位小姐,也被各自的嬤嬤帶著出來見客。
蕭桐待客的地點,在後花園湖邊上兩個長亭裡。眾人先被安排落座歇息,品茶吃點心。隨後又坐船遊湖,賞了一回荷花。待遊玩盡興了,詩會這才開始。
眾位婦人心裡也都有數,儘量讓方家的幾位小姐們出風頭。其餘各家小姐,也有作詩比較好的,也都是鋒芒初露,小小露個臉,便也都藏拙了。
就在眾人正享受著大好時光,品茶、賞荷、作詩時,忽聽得一聲婦人嬌喝:“你怎麼做事的?端個茶,也能灑了水。”
眾人轉頭望去,正看見威遠侯夫人秦芳正在訓斥身邊一個通身華麗,打扮自與別個丫頭媳婦不同的少婦。那少婦被呵斥的身子一陣發抖,忙低了頭,道:“夫人息怒,都是我沒伺候好。”
楊雁回忙上前,叫那少婦道:“姐,怎麼了?”
眾人一聽楊雁回管這少婦叫姐姐,當中有知情者,方知這少婦是威遠侯的小妾萍姨娘。有不知情的,立刻竊竊私語起來,這楊雁回怎地有個做丫頭的姐姐?
蕭桐的臉色也相當不好看,先是道:“秦夫人,要教訓丫頭,何不回自家去呢。大家此番都是出來賞荷玩樂的,何苦為了個丫頭,壞了興致?”言外之意,不要砸了老孃的場子。
秦芳自然只有閉嘴的份兒。眾人便又開始七嘴八舌的說笑起來,又有人繼續品評方才的詩作。
蕭桐又道:“雁回,到乾孃身邊兒來。”
楊雁回便乖乖湊到了蕭桐身邊。蕭桐低聲道:“雁回,你如今也該注意一下子的身份,莫要姐姐妹妹的亂喊。”她的聲音雖低,卻也能讓周遭的人聽見。
楊雁回連忙解釋道:“夫人,那個是我的表姐,名字喚作綠萍的,如今是威遠侯的妾。”
蕭桐的臉色更不好看了,道:“怎地帶個妾來礙人眼?我平生最是瞧不上那些好色花心之徒,還有那些個自甘下賤給他人做妾的女子。那綠萍既是你的表姐,如今也算得與我有親了。我蕭桐的親戚裡,竟出現這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