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他們早已收了心,只依仗著咱們孃兒幾個,過些富貴安閒的日子,卻是再不敢生事了。”
屋裡不由一陣沉默。
沉吟半晌後,蘇慧男道:“我總覺著事情不對勁。咱們分明是一不小心,就一步步走進了一個死局。”
秦芳也覺不對勁。彷彿有個敵人隱在暗處,一步步的操控局面,把她們往困境裡逼。
她不要繼續過這樣的日子!連楊閔氏這麼個農婦,都能隨意頂撞要挾她。她這侯夫人做得還有什麼勁?
秦芳忽道:“娘,你能想法子給我在京郊買個莊子麼?”
蘇慧男驚道:“你莫不是瘋了吧?咱們家統共十二個莊子,陪送了你兩個,你還不知足?京郊的地畝多貴?這麼大一筆錢,我怎能隨意給了外嫁女?你是盼著你爹早早將我攆出府去,好讓小葛氏執掌家業呢?何況我去哪裡買?”有也被那些開國功臣、老牌勳貴、皇親國戚瓜分完了,哪裡就輪到秦家這樣後起家的人家得了去?
秦芳道:“我身邊的人,多是內宅的丫頭、婦人,雖有幾個陪房,可一時半會也插手不了侯府家務,只能管管我那陪嫁莊子和幾間鋪子。偏那幾個鋪子裡的夥計,都是本分做生意的,且只有兩間鋪子在京城。那莊子也都距離京城太遠了些。若我在京郊有莊子,那就等於身邊多添了許多人手。倘若再有楊閔氏這樣的潑婦指著我鼻子罵,我一時半刻雖不能怎樣,待尋了時機,通知了莊子上的人收拾她,也不晚的。我就不信她報了官,官府敢去威遠侯府的莊子上拿人。也不用娘拿錢出來,我拿自己的陪嫁莊子跟人換,我兩個換一個還換不來?”
蘇慧男思量一番,道:“可是近年悽慘到賣京郊莊子的人家,也只有馮家二房。可那是我要說給你妹妹的人家,咱們怎麼好意思打他們的臉,買他們的莊子?也只好裝作不知道。”
秦芳忙問:“那莊子賣給誰了?”
蘇慧男道:“抵給珠寶行了。”
秦芳冷笑:“咱們惹不得權貴,還惹不起商戶了?我輕易出不得侯府,娘,這件事,女兒只能求你來辦了。”
蘇慧男道:“能在京裡將生意做起來的,有幾個背後沒靠山?我先摸摸那家珠寶行的底細,若不會惹麻煩,我便幫你買了那莊子。要實在不能直接買來個莊子,咱們買些相鄰的地,再建個宅子,派幾個人去管著,那就是個新莊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的秦家都已經累世幾代了,所以大康這個國家肯定也有上百年了。
作者說過,這個小說裡面,有些農作物和職業,是清朝才出現或者發展起來的,但是其他方面更類似於明朝。而實際上,明朝在建國一百幾十年後,土地兼併已經非常嚴重了,而且打頭掃蕩的,是老朱家的人和老朱家的親信。
弘治二年,北京地區皇莊有五所,但是另外還有貴族莊田,三百幾十所。
到了正德年間,皇莊達到三百多所。北京附近地區的二十九萬頃田地,就這樣從老百姓手裡消失,歸皇家了。這還只是北京地區,不是整個北直隸。
不僅如此,明朝的皇室宗親還在全國各個地區大搞土地兼併,與民爭利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很多權貴、縉紳也是不遑多讓,土地兼併那叫個狠。徐階有幾十萬畝地啊~~~,不過比魏忠賢強點,魏公公少說有百萬畝良田。
宗室大肆兼併土地後,地方政府還不敢管。
就這樣,國家還要從稅收裡拿出來一大筆錢養宗室。
明朝的宗室特別能繁衍子孫後代,到晚明,宗室人口,單單玉牒上的,超過二十萬。當時明朝的總人口才幾千萬~~也有說實際人口已破億。
雖然明朝的農業賦稅,按照規定,那是很低很低很低的。但是老百姓就那麼點,先不說養各種各樣的貴族了,單單宗室都養不起了。
嘉靖年間時,國家每年拿出去養各個王府的稅糧,已經佔到每年全國總稅糧的百分之三十七。
當然,明王朝的蛀蟲肯定不止這些皇室宗親。嘉靖年間時,嚴嵩在北京附近就有一百五十多所莊田。萬曆年間,司禮太監張誠有幾百個莊子。你們說,一個太監而已,又沒後代,搜刮這麼多民脂民膏幹神馬???
明朝甚至出現過良田便宜到二兩一畝的地步,甚至白送。農民自願把田地投獻給貴族,然後自己去做人家的佃戶。因為貴族可以免除徭役,有的中小地主為了躲避徭役,就將自己的田產投獻給各個王府,或者官紳——比如徐階,那幾十萬畝地有不少是這麼來的。
作者之前誇過的弘治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