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驟然聽到這件事,只顧著讓紅珠找大夫然後就匆忙趕了過來。現在家裡的下人們估計都隱隱有想法了,得先把這苗頭給掐死,還得通知在外面的老爺和許瀟然。這事來的沒預兆,爺們或許懂的多一些。
最先趕到的不是大老爺不是許瀟然,而是眉目都冷硬了的吳桐。
夢裡不知身外事,阿團直接在無憂宮紮了根。看著她晨時起身的時候會在這宮內的小花園轉一圈;看著她每日飯前的水果照吃不誤;看著她每日午睡後都會給兩個孩子繡東西;看著她在陽光微醺的下午會和半冬談天說地……
哪怕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沒出現脆弱,一點哀怨之色都看不到。
萬萬沒有想到,所謂的閉宮五年,她過的這樣平靜。
走馬觀花的不知看了多久,眼前的畫面突然一陣水波似的晃動,再定住後,眼前的畫面一樣又不一樣了。屋子的陳設沒變,只是顏色看上去更深了些,人還是那個人,卻又不一樣了。仍舊素著一張臉,眼尾卻添了細紋,眉目更淡了幾分,臉上沒有血色。
阿團心裡一跳,這是五年後了?
半冬端著冒著熱氣的湯藥從外面進來,走至正在側頭看窗戶的她身邊站定,溫聲道:“娘娘,該吃藥了。”能聽到她們說話了?!阿團心裡一激動,走的更近了些。她笑著回頭,接過半冬手裡的藥碗輕抿。
半冬遞上早已準備好的蜜餞。
她卻搖頭,“喝了五年都習慣了,再苦也沒味了,不必了。”
明明是不怎麼好的好,她卻始終都笑著。
半冬抿唇,嘴角染上了苦澀,快速的低頭眨了眨眼睛,再抬頭時又是笑臉。“時間也差不多了,午睡後太子殿下會過來看您,奴婢現在伺候您梳妝?”她點頭,平靜的雙眸染上了期待,看著多了很多生氣。
阿團側頭看向正安靜撤膳的宮人,剛用完午膳。
初見的小小少年已經長大了不少,有些瘦弱的身軀已經拔高很多。他抬頭看向坐在首位的她,衣料華貴妝容精緻,和當初並沒有什麼兩樣。清俊的眼沒有儒慕,甚至還抿緊了雙唇,讓原本柔和的五官冷硬了幾許。
她頓了頓,然後笑的更雍容。
沒有母子的親密,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太子走上前去請安後連入座都不曾,例行公事的問了幾句她最近的起居就不再談其他。她也沒有想要說話的模樣,手輕抬掩住嘴,優雅的打了一個哈切,似是睏倦。
太子從袖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一旁的半冬,始終垂首,不看她一眼。
“這是外祖父給您的信。”
“兒子還有事就先行離去了,請母后保重身體,兒子半月後再來看您。”
她正無趣的看著十指的丹蔻,眉心微擰,似乎在考慮換其他的顏色。聽到太子的話,可有可無的點頭。“去罷。”連半分眼色都沒分給下面恭敬站著的太子。太子下頜猛的繃緊,有些狼狽的快速離去。
她仍低頭看著手指,儀態依舊優美,只是眼中出現了清淚,花了精心的妝容。
半冬上前,也紅了眼圈。
“娘娘您這是何苦!”
這也是阿團一直不明白的地方。
這幾年看下來,她每日下午不變的事就是繡衣服,大小皆有,都是給兩個孩子的。可為什麼兩人的關係冰冷到了這個地步?縱然她沒有陪在兩個孩子的身邊,可她是心繫孩子的,明明那麼用心掩蓋自己的病色。
結果見到了,反而戴上了面具。
太子每月初一十五來見她一次,每次呆的時間都不超過一刻鐘,至於第二個孩子,阿團到現在一次也沒見過。
她閉眼,眼中的淚不停,流過了雙頰,最後從下巴處一滴一滴落在了新衣服上。良久之後抬高下巴,苦澀又無奈。“現在的我,除了還保留著皇后的封號,其他的,等同廢后。他們跟我扯上關係,並無好處。”
“有我這樣一個母后,只會拖累他們。”
“可您是他們的母后,這點是誰也不能改變的事實!”半冬也哭花了眼。
“就因為如此,我才會這樣做。”
她起身,伸手幫半冬擦去眼中的淚,淡笑一直都在唇邊。
“作為母后,我不能給他們提供一點的助力,作為母親,我更沒有盡到該盡的責任。”
“空有稱號,我也是皇后,不知道多少人盼著我死呢。這宮裡又只有他們兩個皇子,本來日子就艱難,我既然沒有盡到該盡的責任,也不要給他們添煩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