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在屋子裡頭,說是要和她談心。
江孟真從善如流地在林老太爺跟前坐下來,輕聲地喚了一句:“外祖父。”
後者本來板著一張臉,成心想晾一晾他,但這麼長時間沒見,又是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到底還是心軟,便順臺階下了,但語氣還是帶著就幾分責怪:“你方才在外頭,想也不想就拒了我,這不是成心不給外公面子嗎。你傷我的心也就罷了,好歹李御史那邊也去看看,不然傳出去,得罪了李家的,外頭那些長舌公還不知道如何編排你!”
林老太爺先前並不喜歡他,因為瞧著他便能想起自己早逝的幼子,但他對江孟真總歸是好的。加上江孟真刻意討好扮可憐,祖孫兩個感情很深。
他對江孟真的好,很多時候摻雜了私心,自然不比對自己的兒女那麼純粹,但總體來說,林老太爺給了這個外孫很多的照拂,也總歸是念著他好。
江孟真對自個的這位外公還是有幾分真情實感在的,當下湊過去略帶討好的道:“自然知道外公一心念著我好,可是就是因為在外頭提的,我更不能去見李御史了。”
林老太爺也是奇了:“怎麼見都不肯見他,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是為了給魏家那窩囊廢守節。”他對自個這個外孫也是有幾分瞭解的。對方一想識大體,很少會像今日這般落他的面子。
若是他性格耿直也就罷了,偏偏他是個圓滑得不得了的玲瓏人物。這還是頭一次江孟真在外頭駁了他的提議,還不給半點回旋的餘地,他自然一時間接受不了。
四下無人,林老太爺也不是個糊塗的,江孟真也就小聲地說了:“我已然有了喜歡的人,等年後她過了孝期,自然會來娶我。”
林老爺子當場就炸了,他是沒有想到作為大家公子的江孟真能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情來:“你若是瞧上誰了我沒意見,但你也不是糊塗的,怎麼能私下裡就這麼和人定了終身!”
江孟真盈盈一笑:“孩兒先前掉下山崖,是為她所救。以身相許之事古往今來有之,哪裡能說是私相授受。”
林老爺子卻還是眉頭深鎖,面上的皺紋都變得深刻幾分,緊接著盤問到:“那人叫什麼?多大年紀?家中有何人?身份地位如何?”
江孟真沒有提郝澄的名字,只道:“她如今十八,父母剛過,家中只她一個,有秀才的功名,明年便要參加舉人考試,家境也算殷實。”
“才十八?!那麼年輕的女子,你怎麼管的住!”不管別的條件,只聽年紀一條林老爺子便直接否了。他苦口婆心地勸慰江孟真:“不是外公說,這種年輕女子,口上最能許諾,等她年長些,功成名就了,便會嫌棄你。哪裡比得上李御史,她有過一任夫郎,是會疼人的。”
見江孟真無動於衷,他又道:“聽你那般說,這人還是個寒門出身,她現在接觸的人少,自然覺得你好,等那日飛黃騰達了,到時候把你甩到身後去,你聽外公的,這種女人要不得。她救了你的命,咱們可以用別的方式回報她。在仕途上提攜一把,也算是報答,你何苦將自己搭進去。”
林老太爺彷彿都能想象出那個寒門的卑賤女子是如何哄騙他外孫的,他自認看的明白,他這外孫雖說手段狠辣些,可內心柔軟,因為年紀大,肯定也自卑,接觸的女人又少,不知道什麼是情愛。
年紀輕些的小公子被騙一回,只要沒吃大虧,權當是吸取教訓。他這外孫已經二十八了,青春都快踩到尾巴邊上,哪裡能夠經得起這般消耗。
“外公這是不信我的眼光了,您先前還不是誇我會看人嗎?”江孟真早已預料過眼下這種情況,倒也沒有硬著來,語氣聽上去還是十分平和。
“那是旁人,和這種摻雜了感情怎麼能一樣。外公就是怕你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一時眼瞎!”多少精明的男兒一碰上喜歡的女子便成了傻子的,年紀相當也就罷了,竟然整整小了江孟真十歲。
他心裡自然是覺得自家孩子好的,可平心而論,江孟真太年長,又是個嫁過人的,除了身份和地位,也沒什麼值得人覬覦的地方,那女子是個寒門,他自然擔心對方不過是為了攀附富貴。
江孟真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外公儘管放心,若是她虛情假意,我自個便不會放過她。”
“就怕你到時候心軟捨不得,自個把自己陷進去!”林老爺子嘆息道。他見過的痴女怨男多了去了,像那位出嫁的帝卿,張家的那位,這世道,男子總算要辛苦些的。江孟真現在嘴上是說的狠,真動了心,哪有那麼容易狠得下心,還不是痴痴纏纏,搞得兩個人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