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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人頭落地後,劊子手收斂了二人的屍骨,作為於海青的昔日同僚,兔死狐悲,且送二人最後一程吧。

淅瀝的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很快就把斷頭臺上的血汙沖刷乾淨,熱鬧收場,看客散盡,卻仍有一人站在原地,微笑著,任由雨水打溼雙肩。

那是一個矮小瘦弱的男人,穿著打滿補丁的直身,看上去至少穿了五、六年,鞋面也是縫縫補補,本該賊眉鼠眼的五官此時看起來卻沉靜到蘊含著懾人的威勢,面帶菜色也未必是因為窮困,或許是天生的怪異臉色。

“還是死了……”他喃喃道,“不過還不賴,梁大春是個有信譽有野心的人,家主交代的事總算沒有失敗。”

宋國的北境守軍能及時得到糧草嗎?只要知道了梁家押送糧草的路線,想讓數十萬將士賴以生存的糧草人間蒸發,不過是一把火的事。

接下來,該是另一件事了,他抬起頭,望著烏雲低沉處的長街,街的盡頭是遼國的館舍,前來收取歲幣的遼國使節蕭禧正在館舍中休息。

距離宋遼休戰、締結澶淵之盟已有二十餘年,人心安定,不聞鼙鼓,大宋的朝野上下開始對一年三十萬兩白銀的歲幣心懷不滿。

堂堂中原大國,何必要巴結蠻夷!

暗潮湧動之際,蕭禧此行本就是兇險重重,能如約收取歲幣,宋遼休戰的合約尚可成立,倘若蕭禧出了意外,那麼局勢將會變得微妙,時隔二十年,主戰派將會在此壓倒主和派。

他笑著,他的家主早已窺知天機,唯恐大遼的鐵騎在長久的安定中失去了血性,繼而永遠喪失定鼎中原的機會,大遼需要一場南下的戰爭,將天下收入囊中。

蕭禧……他默唸著這個名字,一步步踏入冷雨中,袖中藏著一把匕首,刀光映照處,比雨更刺骨幾分。

☆、第七十四章

五月十二日,乃是當朝天子誕生之日,國中休假三日,普天同慶。

皇帝壽辰成為節日的淵源,還要追溯到唐玄宗時的千秋節,時至宋代,對皇帝壽辰的稱呼更是繁雜——長春節、乾明節、壽寧節、乾元節,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先帝真宗皇帝定名為承天節,天子者,上承天命,下撫萬民,真宗皇帝意欲藉此昭示後世子孫,歡慶之餘,不可忘本。

五月十二當日,集慶殿中舉行大朝會,百官朝服侍立,蹈拜陳詞,慶賀皇帝壽辰,龍池下奏罷了《禧安》之樂,隨著平正諧和的“稱觴獻壽,山嶽嶙峋”之辭,群臣舉觴稱壽。

在場的大臣許多都是須發皆白的老人,卻要為不滿二十的皇帝祝壽,廟堂之內不論長□□序,只論君臣。

散朝後,大臣們陸續走出宮門,此後才敢小聲交談。

范仲淹新任了秘閣校理一職,並非堂上官,平日不需參朝,正逢承天節,才破例隨著一干清要同僚入朝。這些做著清苦文職的官員常常自嘲自己是坐“冷板凳”的,范仲淹不以為然。

不坐幾年冷板凳,焉能靜得下熱肚腸?人人都奔著高官厚祿去,卻不知沒有過盡千帆的閱歷,即使坐在眾星拱月的位置上,也不過是一堆扶不上牆的爛泥。

大內正門名曰麗正,出得此門,范仲淹快走幾步,追上袖手前行的晏子欽。

“元甫,幾日不見,聽說夫人有喜,恭喜恭喜啊!”范仲淹笑道。

晏子欽平生極少佩服過誰,只有少數幾人令他折服,一隻手都數的完,范仲淹就在其中,不止是因為他過人的文采,更是因為當年在應天初見,便見識了他的正直與膽識。

“多謝希文兄。”晏子欽道。

范仲淹見四下無人,小聲對晏子欽道:“賢弟在朝班前列,能窺得天顏,你以為如何?”

晏子欽詫異道:“這怎麼好議論!”

當今聖上正是弱冠之年,面如冠玉,眼如點星,神采煥然,鳳姿龍採,自有天子之威,遠觀似不爭之善水,近察若無垢之清風,無遠弗屆,鹹瞻聖德。然而貴為天子,即便形貌醜陋,也不該被臣子議論。

晏子欽壓低聲音提醒道:“希文兄如何出此逾矩之言?”

范仲淹搖頭道:“不是說陛下的相貌,而是說他面色不豫,顯然是帶著怒氣。”

晏子欽回想了一下,皇帝雖殊少言笑,可素來寬和,然而今日面色如鐵,不知為何,因而點頭道:“好像……是有些不尋常。”

正在此時,忽聽身後有人請安,驚得二人齊齊回首,竟是新調入太后宮中的宦官李憲。

李憲上前幾步,恭謙地笑道:“兩位官人,恕奴婢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