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來個說書的,一會來個唱戲的,搞得村裡好似天天在過年一樣的熱鬧。
就連江家的那些幫傭丫頭也時常告假去湊熱鬧,以前這些傭人們聚在一起無非也就說些花啊粉啊的,再不就是村頭村尾的小道八卦,現在卻不一樣了,聊得都是新近聽得故事看得戲曲,每每說起來那叫一個神飛色舞,神情激昂,倒顯得她們這些家裡蹲的小姐們跟不上時尚潮流了一般。
原來自那《三寸金蓮》改編的戲曲在各地相繼火爆之後,那些原來受聘於天足會或當地政府的戲班子們都在各地受到了極大的追捧和歡迎,況且給那些村民們演戲要求又不嚴格,只要能清清楚楚的把故事講明白就算成功大半了,唱功稍好一些,扮相俊俏一點,那簡直就是名角一般的待遇,更主要的是收穫還並不低,畢竟他們唱的是露天戲,觀眾那都是好幾個村合在一起的,每家出一點,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因此那些戲班子便決定紮根基層,服務農村,從此就在各村各鎮裡唱了。
《三寸金蓮》的成功給了他們不少啟示,像這樣自帶流量和爆點的故事拿來改編戲曲是再好不過啊。
於是那《提刑官宋慈》、《才子變身記》也相繼被改編成了戲曲,一時間在各地颳起了一股狂熱的風潮。
而支付寶先生的大名也幾乎是傳唱大江南北了。
冬秀自己就不止一次的在別人嘴裡聽到過自己的筆名了,只暗悔當初怎地不慎重些取名,好歹取個或文藝或霸氣的名字啊。
因為這幾齣戲實在太火了,就連江家也專門叫了戲班子來家裡唱了好幾場堂會。
出乎冬秀意外的是,這裡面居然是《才子變身記》這出非主流的戲最受歡迎。
前半場幾乎所有人都在捧腹大笑,而後半場卻看得人心有慼慼,不少人都掩面而泣。
“哎,要說咱們女人這命啊,可真是苦透了。”
“可不是,那窮人家的就不說了,就是殷實人家裡也不見得輕鬆,規矩多管教嚴,四五歲上裹了腳,從此再也沒法跑跳,看著丫頭們在院裡踢毽子不曉得多羨慕。”
“四弟妹,你家冬秀放腳真是因為婆家要求的嗎?”
哎,也不知這世道是怎麼了,怎麼偏要盯著女人的腳做文章呢,這腳都纏了多少年了,祖祖輩輩都那麼過來的,怎麼又突然不讓纏了呢,還說不讓娶小腳女人,難道她也該讓女兒把腳給放了嗎?
呂氏自己可從沒想過還能有這一天,以前她為了女兒那雙腳發了多少愁啊,生怕別人發現女兒是雙天足會受人鄙夷,又怕找不到好親事,現在卻發現那雙天足反而成了加分項,她自己也是暈暈乎乎的鬧不清,不過以後家裡的孫女兒也不會裹腳就是了。
“這倒是真的,他們讀書人也不知怎麼想的,是不愛小腳的,還特地寫信來勸冬秀放腳呢,這都說出嫁從夫,既然女婿不喜,那乾脆就放了吧,免得到時候惹人不快,吃虧的還是我們冬秀。”
“這倒也是,你們是不知道,我孃家村裡有個老太太,就因為她那在東洋留學的兒子三番五次的寫信叫家裡女人把腳都放了,可憐她都近六十的人了,能怎麼辦,最後還不是拗不過兒子,把腳給放了,結果呢,連路都走不穩了,都知道咱們女人裹腳遭罪,難道放腳就不遭罪了?那擰成型的麻花你要硬給掰扯直了,哪那麼容易呢,真是淨會折騰人,反正我們家淑秀是不會放腳的,我就不信這世道能變得這麼快,還有人真會嫌棄小腳。”
總之,跟風放腳的大有人在,堅決不放的也不在少數,對於冬秀來說已足夠欣慰了,何況現在她出門已經沒有小屁孩跟在後頭罵她“大腳板”了。
自放了腳,不用再穿那小鞋了,冬秀便時常帶了丫頭出門遊玩,當然都是在門前屋後的就近地方。
她們這個地方雖然偏僻閉塞,卻也風景獨好,青山綠水的一派如畫風景,遠近又有層層盪開的梯田種滿了茶樹,偶有采茶女合著清脆的鳥鳴聲輕吟淺唱,慢行其間只覺心曠神怡,舒爽不已,倒為這無聊的鄉村生活平添了不少樂趣。
心情舒暢,寫起文章來更是下筆如神助,正好《上錯花轎嫁對郎》的文章基調就是溫情和喜樂,正合了她此時的心境,那字裡行間滿溢的雀躍讓讀者心醉不已。
不說多少少男少女為它所痴迷,就連唐才常這樣的大老爺們也是愛不釋手,每每讀之總是為它那脈脈溫情所感動。
古往今來,遵從盲婚啞嫁的婚姻裡有多少人能夠有幸遇到自己心儀的物件呢,愛情,總是可望不可即的,所以那些崔鶯鶯的故事總是分外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