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刻,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卻亮的出奇,定定的望著她,彷彿有一簇火焰在裡面燒著。
這種時候,他彷彿利劍一般鋒利的俊美幾乎立刻就亮出了雪白的刀鋒,周清華感覺自己都要被割出血來了,幾乎是一瞬間的目眩神迷。遇上這樣的男人,得見這般的容色,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危機感,急忙拉住崔成遠的手:“就是小時候一起玩出來的交情,不值得說什麼。”她抬頭看著崔成遠笑道,“已經這麼晚了,別按了,要不我們休息吧?”
崔成遠在她的目光下重新抬起頭,他笑了一聲,目光在自己滿是藥油的手上一閃而過,語調清淺一如拂過水麵的柳枝,明明是輕聲細語卻偏偏含了挑逗的意味:“一手的藥油,我還得先去沐浴更衣,才能休息呢。”
周清華本想說“那你還不快去”一類的,只是看著崔成遠那極富暗示力的目光,只得端出狗腿的架勢,請示道:“要不然我給你擦背?”千萬別,她擦桌子也許行,擦背什麼的真是沒幹過啊。
崔成遠掀了掀眼皮,終於滿意的笑了,還要作出被逼無奈的樣子:“既然夫人都這麼說了,那好吧。”
周清華只能(#‵′)凸
給人擦背這種事,周清華是真沒經驗。實際上,自從穿越以來,她就是個被伺候的命。剛剛也是她這幾日忙上忙下的身體痠痛才小姐脾氣上來差使崔成遠給人按摩的。哪裡知道,風水輪流轉,到頭來還是要當個擦背小妹。
不過,她倒沒有偷工減料,還是認認真真的給崔成遠擦背。
她倒沒有古代女人那種看見對方身體就滿臉通紅的羞澀欲死,只是有點,呃,不太好意思。男人的身體構造本來就與女人不一樣,崔成遠又是自小習武,平常穿著衣服看不出來只覺得他身姿挺拔、如同翠竹一般清瘦。不過脫了衣服的話。。。。。。
周清華很是羨慕的用手巾擦了擦崔成遠那沒有一絲贅肉的肌肉,感覺簡直是在花崗石一般的硬硬的。她正準備用點力氣,忽然發現肩頭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痕,淺的幾乎看不出來,就從肩頭處往下劃,幾乎要到心口。可以想象,這麼一刀當初差點就捅到心口了。
周清華吃了一驚——她以前在床上差不多都沒怎麼睜眼,沒注意到這個好嗎?她不自覺的伸手摸了一下。
崔成遠像是注意到了她的動作,側頭朝她笑笑:“是很早以前的傷口了。”他的語調平靜,不無安撫之意,“是我當初在北疆的時候受的傷,早就好了。”
周清華這時候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當初怎麼想到要去從軍?”世家公子,君子如玉,少年得意。怎麼會想到要去沙場拼命?
當初崔成遠自我介紹的時候,只是隨口一句“想明白了一些事”就帶過了。周清華對他本就是半推半就,得過且過,也不想深究。此時終於有了好奇心想要知道。
崔成遠像是沒想到她會忽然這麼問,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輕輕道:“人生在世,總是有一些事,是需要一點熱血的。”他好似笑了一聲,淡淡的,含糊的就像是冬天裡入手就化去的雪花,了無痕跡,“我少年時候天資聰慧,無論什麼都是一點就通,所以也沒什麼特別的理想。不過是少年意氣,只看得眼前一時風光罷了。後來想想,我的一切皆是父祖餘蔭罷了,剝開那一層的風光的外皮,不去看那家世、才華、容貌,崔成遠這個人也不過是個一般人罷了。”
周清華聽得入迷,一時間出了神:“然後呢?”
崔成遠乾脆從周清華這個不盡責的擦背小妹手裡拿過手巾,慢慢的給自己擦起手來。他的手纖長而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一雙極有控制力的手,既沒有世家公子的纖細削瘦也沒有沙場武將的黑糙:“我想要讓所有人知道,我是崔成遠。不是崔家二公子,而是崔成遠。”
他平平淡淡的說完這句話,轉身認真的看進周清華的眼底,眼神淵深莫測,足以看溺一個人:“我想要天下人、後人都知道、記得我是什麼樣的人。”他頓了頓,一字一句的道,“清華,人生一世,不是為了別人,總是要把真正的自己活出來。”
這句話實在太有力量了,幾乎一瞬間就震撼住了周清華。周清華感覺好像有一顆炸彈在她腦子裡炸開,巨大的蘑菇雲轟隆的升起,一朵又一朵。她好像,第一次接觸到她那位夫君,真正足以打動人心的靈魂和內心。
崔成遠說完這些話,也不打算再說下去。他自己給自己擦了一把,乾脆就起身抱著周清華往床上去。
月光覆蓋下來,窗外有風輕輕的吹過,樹木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