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實夫婦申請調令的同時,雙雙竭力勸陳學功放棄上海的工作,回澤陽。
比起前程似錦,眼下更重要的是明哲保身。
秀春收到陳學功電報的同時,陳家一家三口已經在澤陽市內落了腳,忙著搬家入職,陳學功一時竟忘了給秀春拍電報,告訴她他已經回來了的事。
秀春接到電報後,在家又等了三天,仍舊沒有陳學功的後續訊息,實在等不住了,想到易真也是在醫療系統工作,秀春立刻去了趟市裡,直奔易真家,哪知卻撲了個空,敲門敲了半響都沒人應,最後把易真鄰居給敲出來了,從門縫裡伸出個腦袋,朝秀春喊道,“她從昨天起就沒回來,成天妖里妖氣的,指定是犯啥事了,活該!”
說完,砰一聲甩上了門。
秀春在原地怔愣了片刻,最終決定去公安局碰碰運氣,看能否打聽到易真的下落。
澤陽市公安局內,緊挨市委兩排五間青磚大平房,圍了一圈大院,門口掛澤陽市人民公安局牌子的那間屋裡,三張辦公桌,三把木頭椅,易真就趴在其中一張辦公桌上稀里呼嚕吃著早飯,甜豆漿,西葫蘆雞蛋包子。
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易真懶洋洋的靠在椅子裡,沒一點坐相,她這是破罐子破摔了,天生倒黴還是怎麼地,原來的大波浪長髮被剪成了規規矩矩的齊耳短髮,鮮亮時髦的衣裳也不敢穿了,平時更是深入簡出,除非上班,就窩在家裡,蹺二郎腿嗑瓜子看報紙。
昨天太陽大,為防曬黑,她不過是在頭上包了個嫩黃色絲巾,結果就被帶到公安局了。
加上這次,她已經進了三趟公安局,次次都是被逮來蹲班房,她天生跟公安局犯嗆是吧?!
“姚公安,我啥時候能走?”易真撥了撥額前已經油膩了的頭髮,有點煩躁的問。
姚公安就坐在易真對面,坐姿端正,胸背挺拔,搖了搖頭,“不能,我問題還沒問完。”
“問,趕緊的問!”
姚公安笑了下,而後道,“你老家在哪兒,父母是否健在,可有兄弟姐妹?目下在市醫院上班?”
易真仰著腦袋,對著房頂翻了個白眼,拒絕回答,“姚公安,你問這些跟審查無關吧?你最起碼得問問我,哪裡來的絲巾,既然是瑞蚨祥,又為何去上海?去上海乾了啥…拜託你問點相關的行嗎?”
姚公安從善如流的點點頭,“好,問完這些再按你說的問。”
聞言,易真半響無語,盯了姚公安片刻,確定他不是在耍自己,無奈老實道,“父母已故,無兄弟姐妹,家中祖祖輩輩住澤陽,眼下隻身一人,行了吧?!”
易真話音剛落,姚公安眼睛蹭得一下亮了起來,管不住嘴又追問道,“物件有沒有?準備何時成家?”
易真沒好氣衝道,“關你什麼事!”
東拉西扯一上午,也沒問到正事,易真不由急眼,衝辦公室另外兩位年紀大點的公安道,“我要求換人審問!拖拖拉拉,這就是你們公安的辦事效率?關也關了,問了問了,到底有沒有結果?還讓不讓人正常上班了?”
其中一位姓詹的公安笑呵呵道,“好了小姚,年輕姑娘愛美一點不算犯了啥事,何況還只是帶了絲巾,我看這姑娘穿著方面還算樸實,差不多就行了,讓人回去上班吧。”
易真連忙衝詹公安報以感激笑,管不了這麼多了,拎包走人,再不去上班,領導又得問東問西再把她審問一遍,光想想就一個頭兩個大!
秀春找到公安局,易真剛好從裡面出來,原本白皙光滑的臉被大燈照的油光滿面。
“易姐,又進公安局了,這是因為啥事?”
易真一臉菜色朝秀春撲來,“別提了,快煩死了都,煩死那個姚公安,故意,絕對是故意…對了,春兒你來這幹啥?”
易真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忙低聲把事情始末緣由說了遍,末了問道,“易姐,你知道找誰開合適嗎?”
聞言,易真的臉色有點沉重,正色道,“春兒,這事不是我不幫你,而是眼下處處查得嚴,沒有受傷,指定是開不了證明。”
看秀春有些失落,易真勸慰道,“好了春兒,你對那個老地主已經夠仁至義盡,都這個時候了,不要管別人的事了,自保,自保懂不?”
雖然知道易真是為她好,可秀春還是無法袖手旁觀,讓她成日看著老地主遭受身體上和精神上的折磨,她做不到。
糾察批鬥越演越烈,鬥爭場地也由公社農田基建會戰工地轉向了公社各項勞作,何鐵林作為大墳前生產隊的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