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已點了他最重要的幾處穴道。這隻手很輕,但卻比硬功中最強的“大摔碑手”有效多了。他也聽到有人夜他耳旁沉聲道:“記住,她們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是平等的,誰也沒有權利剝奪別人的尊嚴和生命。世上只有蝙蝠可以憑自己的觸覺飛行。蝙蝠飛行時,總會帶著一種奇特的聲音,如果這聲音觸及了別的東西,蝙蝠自己立刻就會有感應。奇異的聲波,奇異的感應。現在楚留香就聽到一種奇異的聲音,四面八方全是這種聲音。他知道地獄中的蝙蝠已向他飛過來。埋伏還沒有發動,也沒有暗器射出,因為這裡還有他們的賓客,他們也根本還未弄清這裡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但他們立刻就會弄清楚的,沒有人能在這種絕望的黑暗中抵抗他們。因為他們已習慣於黑暗,他們的武功和攻擊在光明中也許並不可怕,但在黑暗中卻足以要任何人的命。楚留香也是人,也不例外。所有一切事的發生都只不過在短短的片刻間,楚留香這時若是立刻退走,或者滑上石壁,沒有人能追著他,他至少可以避過這次危機。但世上卻有種人是絕不會夜危難中拋下朋友的。楚留香就是這種人。只聽東三娘用最低的聲音說道:“快走,到前面右轉……”她只說到第三個宇時,楚留香已拉佐她的手,道:“走。”東三娘道:“我不走,我一定要找到那鼻菸壺,送給她……”楚留香深深的吸了口氣,沒有再說話。此刻連自已的性命都已難再顧全,她卻還要找到鼻菸壺。她像是覺得這鼻菸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若是換了別人,一定要認為她不是呆子,就是瘋子,縱不拋下她,也會勉強拖著她走的。但楚留香既沒有走,也沒有攔阻。他也幫她找。因為他知道她找的並不是鼻菸壺。她找的是她已失落的人性,已失落了的尊嚴!楚留香一定要幫她找到。楚留香就是這麼樣的一個人。為了要做一件他認為應該做,也願意做的事,他是完全不顧一切後果的,就算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令他改變主意。他這種人也許有點傻。但你能說他不可愛麼?“鼻菸壺究竟找到了沒有?”這句話是胡鐵花聽了這故事後問他的。“當然找到了。”“等你打到那鼻菸壺的時候,你的命也許就找不到了。”“我現在豈非還活著麼?”胡鐵花嘆了口氣!“你小於真有點運氣,但在那種黑暗中,你是怎麼找到小小一個鼻菸壺的呢?那豈非和想在大海撈針差不多?”楚留香笑了笑,回答得很絕:“針沒有味道。”“味道?什麼味道?什麼意思?”“針沒有味道,鼻菸壺卻有味道……鼻菸壺跌到地上時,蓋子已跌開了,煙的味道已散開,我們雖看不到它,卻能嗅出它在哪裡。”胡鐵花這下子才真的服了,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實在是個天才兒童,若要換了我,在那種時候絕不會想到這一點,若要我去摸,只伯三天都找不到。”“老實說,我實在也有點佩服我自己。”“我知道你腦袋一向都靈,可是,你鼻子怎麼突然靈起來了呢?”“就因為我鼻子有毛病,一嗅到鼻菸就會流鼻涕,所以找起來更容易。”胡鐵花又只有嘆息。“有時連我也弄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你都能在最後的時候想出最絕的主意,用最絕的法子化險為夷,這究竟是你的本事?還是你的運氣?”楚留香將鼻菸壺交給可憐的女人時,她的淚已流下,滴在他手上,這滴淚,也許比任何人的淚都值得珍借。連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還有淚可流。現在,她就算死,也沒關係了,她已找到人性中最可貴的一部分,這世上畢竟還有人拿她當人,對她關心。無論對任何女人說來,這都已足夠。只可惜世上偏偏有很多女人只懂得珍借珍寶,不懂得這種情感的價值,等她們知道後悔時,寂寞已糾纏住她們的生命。鼻菸壺雖找到了,楚留香卻還是留在那裡。他已無法定!四面八方都充滿那種奇異、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這地方顯然已被包圍住,既不知來的有多少人,也不知是些什麼樣的人。就連石壁也響起了那些聲音,他們的包圍就像是一面網。這面網絕沒有任何漏洞。楚留香無論往哪裡走,都要墮入他們的網中!但他若是留在這裡,豈非也一樣要被他們找到?他似已完全無路可走,若是胡鐵花,早就衝上去和他們拼了。但楚留香並沒有這麼樣做,他做事永遠有他自已獨特的法子。“他總能在最危險的時候,想出最絕的主意。”。這屋子最多隻有兩文寬,三丈長,只有一張桌,一張凳,一張床,既沒有窗予,也沒有別的門戶。這屋子就正如一隻甕,楚留香就在這甕裡。來的人最少也有一兩百個,進來搜尋的也有七八個,每個人手裡都拿著根很細長的棒子。這隻棒正如昆蟲的觸角,就等於是他們的眼睛。這麼多人要在一間小小的屋子裡找兩個大人,簡直比“甕中捉鱉”還容易,只要他們棒子觸及楚留香,他就休想逃得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