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扭,大步走回了船艙,嘴裡還冷笑道:“居然有會嫁給這種人,倒真是怪事,想來那人必定是個瞎子。”胡鐵花實在忍不住,大聲道:“不但是個瞎子,而且鼻子也不靈。所以才嗅不到我的臭氣,但我寧願要這種人,也不願娶個母老虎的。”金靈芝跳了起來,一轉身,已到胡鐵花面前,瞪著眼道:“誰是母老虎?你說!你說!你說!”胡鐵花昂起頭,揹負起雙手,道:“今天的天氣倒不錯,只可惜沒有月亮。”楚留香悠然道:“月亮就在你旁邊,只可惜你自己看不見而已。”金靈芝本來還想發脾氣的,聽了這句話,也不知怎的,臉突然紅了,狠狠跺了跺腳扭頭走入了船艙。丁楓目光閃動,笑道:“胡兄若真的快成親了,倒是件喜事,卻不知新娘子是哪一位?”楚留香道:“說起新娘子麼……人既長得漂亮,家世又好,武功也不錯,酒量更不錯,聽說能喝得下一整壇……”胡鐵花跳了”起來,大叫道:“老臭蟲,你再說一個字,我就……就……宰了你。”一句話未說完,他的臉居然也紅了。大家都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就在這時,突見一條小船,自江岸那邊飄飄盈盈的搖了過來。船頭上站著一個人雙手張著塊白布。自布上寫著四個大字:“賣身葬友。”董永“賣身葬父”多千古傳為佳話,但“賣身葬友”這種事,倒真還是古來所無,如今少有,簡直可說是空前絕後。勾子長失聲道:“各位請看,這人居然要將自己賣了,去埋葬他的朋友,如此夠義氣的人,我們要交上他一交。”胡鐵花道:“你若想交個朋友,還是將他買下來的好,以後他若臭,你至少還可將他再賣出去。”楚留香道:“只要不臭、不髒、不賴、不拼命喝的人,總有人要的,怎會賣不出去?”胡鐵花還未說話,只聽小船上那人已大聲喲喝道:“我人既不臭,也不髒,更不懶,酒喝得不多,飯吃得比麻雀還少,做起事來卻像條牛,對主人忠心得又像家狗,無論誰買了我,都絕不會後悔,絕對是貨真價實,包君滿意。”喲喝聲中,小船漸漸近了。但胡鐵花卻連看也不必看,就已聽出這人正是“快網”張三。他忍不住笑道:“這小子想必是窮瘋了。”張三站在船頭,正色道:“船上的大爺大奶奶們,有沒有識貨的,把我買下來。”丁楓目光閃動,笑道:“朋友是真的要將自己賣了麼?”張三嘆了口氣,道:“我本來還有條船可賣的,怎奈交友不慎,船也沉了,如今剩下光棍兒一個,不買自己賣什麼?”丁楓道:“卻不知要價多少?”張三道:“不多不少,只要五百兩,若非我等著急用,這價兒我還不賣哩。”丁楓道:“朋友究竟有什麼急用?”張三又嘆了口氣,道:“只因我有兩個朋友,眼看已活不長了,我和他們交友一場,總不能眼見著他們的屍體餵狗,就只好將自己賣了,準備些銀子,辦他們的後事。”丁楓瞟了胡鐵花和楚留香一眼,笑道:“既是如此,也用不著五百兩銀子呀。”張三嘆道:“大爺你有所不知,我這兩個朋友,活著時就是酒鬼,死了豈非要變成酒鬼中的酒鬼了?我每天少不得還要在他們墳上倒些酒,否則他們在陰間沒酒喝,萬一活回來了,我可真受不了了!”他競指著和尚罵起禿驢來了。胡鐵花只覺得牙癢癢的,恨不得咬他一口。勾子長忍不住笑道:“既是如此,丁兄不如就將他買下來了吧。”丁楓微笑道:“買下也無妨,只不過……”突聽一人道:“你不買,我買。”語聲中,金靈芝已又自船艙中衝了出來,接著道:“五百兩就五百兩。”張三卻搖頭,笑道:“只是姑娘買,就得要五千兩。”金靈芝瞪眼道:“為什麼?”張三道:“只因男主人好侍候,女主人的麻煩卻多了,有時還說不定要我跳到臭水裡去洗澡。”金靈芝想也不想,大聲道:“五千兩就五千,我買下了。”張三反倒怔住了,吃吃道:“姑娘真的要買?”金靈芝道:“誰跟你說笑?”張三目交四轉,道:“還有沒有人出仍比這位姑娘更高的?”胡鐵花搖著頭,道:“這人不但像麻雀、像牛,還像狗,豈非活脫脫是怪物,我腦袋又沒毛病,何必花五千兩買個怪物。”金靈芝又跳了起來,怒道:“你說誰是怪物?你說!你說!”胡鐵花悠然道:“我只知有個人不但是母老虎,還是個怪物,卻不知誰?金姑娘你莫非知道麼?”金靈芝氣得滿臉通紅,卻說不出話來。胡鐵花嘆了口氣,喃喃道:“搶銀子、搶錢的人都有,想不到居然還有人搶著要捱罵,奇怪奇怪,真是奇怪極了。”他嘴裡說著話,人已遠遠的溜了。張三乾咳兩聲,道:“若沒有人再出價,我就賣給這位姑娘了。”突聽一人道:“你就是‘快網’張三麼?”張三道:“不錯,貨真價實,如假包換。”那人道:“好,我出五千零一兩。”江心中,不知何時又蕩了一艘小艇。出價的這人,就坐在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