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艙裡,大家卻偏偏猜不出他是誰!楚留香本想等他每二次下手時,查出些線索來的,誰知他出手一次比一次乾淨,這次竟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來。大家眼睛發直,誰也沒去瞧別人一眼,彷彿生怕被別人當做兇手,又彷彿生怕被兇手當做下一次的目標。桌上不知何時已擺下了酒菜,卻沒有人舉箸。又過了很久,胡鐵花忽然道:“一個人只要沒有死,就得吃飯……”他剛拿起筷子,張三已冷冷道:“但吃了之後,是死是活就說不定了。”胡鐵花立刻又放下了筷子。淮也不敢說這酒菜有沒有毒?楚留香淡淡一笑,道:“但不吃也要被餓死,餓死的滋味可不好受,毒死至少要比餓死好。”他竟真的拿起筷了,將每樣菜部嚐了一口,又喝了一杯酒。勾子長失聲讚道:“好,楚香帥果然是豪氣如雲,名下無虛!”胡鐵花笑道:“你若以為他真有視死如歸的豪氣,你就錯了,他只不過有種特別的本事,能分辨食物中有毒無毒,連我也不知道他這種本事是從哪裡來的。”公孫劫餘嘆了口氣,道:“和楚香帥在一起,真是我們的運氣。”胡鐵花又沉下了臉,道:“你若是兇手,只怕就要自嘆倒黴了。”公孫劫餘也不理他,舉杯一飲而盡。誰也不知道胡鐵花今天為什麼處處找公孫劫餘的麻煩,但幾杯酒下肚,大家的心情已稍微好了些。丁楓忽然道:“事際非常,大家還是少喝兩杯的好,金姑娘和胡兄雖約好今日拼酒的,也最好改期,兩位無論是誰醉倒,都不太好。”他不提這件事也還罷,一提起來,金靈芝第一個沉不住氣,冷笑道:“喝不喝都沒關係,但醉倒的絕不會是我。”胡鐵花也沉不住氣了,也冷笑著道:“醉倒的難道是我麼?”金靈芝再也不說別的,大聲道:“拿六壺酒來!”凡是在江湖中混過兒年的人都知道,是哪幾種人最難應付,能不惹他們時,最好避開些。第一種是文質彬彬的書生秀才,第二種是出家的和尚道士,第三種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但最不好惹的,還是女人。這幾種人若敢出來闖江湖,就一定有兩下子。胡鐵花打架的經驗豐富得很,這道理他自然明白。但喝酒就不同了。一個人的酒量再好,上了年紀,也會退步的,至於女人,先天的體質就差些,後天顧慮也多些,喝酒更沒法子和男人比。胡鐵花喝酒的經驗也豐富得很,這道理他自然也明白,他喝酒從來也不怕老頭子和女人。但天下事都有例外的。這次金靈芝剛喝下第一杯酒,胡鐵花就已知道上當了。江湖中人有句俗話:“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句話用來形容喝酒,也同樣恰當得很。有經驗的人,甚至只要看到對方拿酒杯的姿勢,就能判斷出他酒量的大小了——酒量好的人,拿起酒杯來當真有“舉重若輕”的氣概,不會喝酒的,小小一個酒杯在他手上也會變得像有幾百斤重。只不過,金靈芝畢竟是個女人,喝酒至少還要用酒杯。胡鐵花就沒有這麼斯文了。他拿起酒壺,就嘴對嘴住肚子裡灌。在女人面前,他就是死也不肯示弱的,金靈芝第一壺酒還未喝完,他兩壺酒已下了肚。勾子長拍手笑道:“胡兄果然是好酒量,單隻這‘快’字,已非人能及。”胡鐵花面有得色,眼晴膘著金靈芝,大笑道:“拼酒就是要快,若是慢慢喝,一壺酒喝上個三天三夜,就連三歲大的孩子都不會喝醉。”金靈芝冷笑道:“無論喝得多快醉倒了也不算本事,若是拼著一醉,無論誰都能灌幾壺酒的……張三,你說這話對不對?”張三道:“對對對,對極了,有些人的酒量其實並不好,只不過是敢醉而已,反正已經喝醉了,再多喝幾壺也沒關係。”他笑著接道:“一個人只要有了七八分酒意,酒喝到嘴裡,就會變得和白開水一樣,所以喝得多並不算本事,要喝不醉才算本事。”胡鐵花板著臉,道:“我若真喝醉了,你第一個要當心。”張三道:“我當心什麼?”胡鐵花道:“我發起酒瘋時,看到那些馬屁精,就好像看見臭蟲一樣,非一個個的把它掐死不可。”他忽然向楚留香笑了笑,又道:“但你卻下必擔心,你雖是個老臭蟲,卻不會拍馬屁。”楚留香正在和丁楓說話,像根本全未留意他。張三卻嘆了口氣,喃喃道:“這人還未喝醉,就已像條瘋狗一樣,在亂咬人了,若是真喝醉了時,大家倒真得當心些。”丁楓就坐在楚留香旁邊,此刻正俏聲道:“金姑娘說的話倒也並非全無道理,像胡兄這樣喝酒,實在沒有人能不喝醉的。”楚留香微笑道:“他喝醉了並不奇怪,不醉才是怪事。”丁楓道:“但現在卻不是喝醉酒的時候,楚兄為何不勸勸他?”楚留香嘆道:“這人只要一開始喝酒,就立刻六親不認了,還有誰勸得住他?”他忽又笑了笑,眼睛盯著丁楓,緩緩接道:“何況,此間豈非正有很多人在等著看人喝醉時的模樣,我又何必勸他?”丁楓默然半晌,道:“楚兄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