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上了扁舟。扁舟上的白衣人卻又飛起,如蜻蜒抄水,掠上了另一艘江船。船上無星無月無燈無火,可是等到楚留香上船時,燈火就忽然像秋星明月般亮了起來了。白衣人已不見。楚留香只看見一床女人,一船女人。一床女人不可怕,一船女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女人居然都是他認得的,非但認得,而且每一個都很熟悉。非但很熟,面且熟得很,簡直可以說熟得要命。楚留香實在不能不摸鼻子了。在蘇州認得的盼盼,在杭州認得的阿嬌,在大同認得的金娘,在洛陽認得的楚青,在秦淮河認得的小玉,在莫愁湖認得的大喬。除了這些在各州各地認得的女孩子之外,還有那個剛和他分手不久的情人。他忘不了情,也忘不了她們。她們更忘不了他。可是他做夢也想不到她們居然會忽然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如果他偶然遇到其中一個,不管是在什麼地方,不管遇到其中的哪一個他都會覺得很開心的,甚至會開心得要命。可是他突然間一下就把所有的人全都遇到了,這就真要了他的命了。這種事簡直就好像是個噩夢一樣,隨便什麼樣的男人都絕不會願意遇到這種事的。最要命的是,每一個女人都在用一種含情脈脈的眼睛看著他,都認為自已是他唯一的情人,也把他當作自己唯一的情人。如果你也是個男人,如果你遇到了這種事,你說要命不要命?楚留香不但要摸鼻子,簡直恨不得要把自己的鼻子割下來。──一個人如果把鼻子割了下來,別人大概就不會認得他了。不幸的是,已經有人在說“你拼命摸鼻子幹什麼?”說話的是大喬,“就是你把鼻子割掉,我也認得你的。”大喬說話最直爽,做事也最痛快。大喬好像已經準備走過來把這位從來沒有怕過別人的盜帥楚留香裡上床了。楚留香想躲也躲不掉,因為這條船的船艙裡除了這張床之外,剩下的空地已經不多。幸好這時候那個神秘的白衣人忽然又出現,清清爽爽的一身白衣裳,文文雅雅的一張笑臉,再加上秋星明月般的一對笑眼,笑眼中還彷彿不時有白雲飄過,悠悠遠遠的那麼樣一朵白雲。“我姓白,白雲的白,我的名字就叫做白雲生。”這個人說“楚人江南留香久,海上漸有白雲生,後面這句話說的就是我。”楚留香笑了:“前面一句說的是我?”“這是誰說的?”“是我自己。”白雲生的態度嚴肅而客氣,“我能夠把你和我相提並論,應該是你的榮幸。”一個人能夠用這麼有禮的態度說出這種話來,實在是件很奇怪的事,而且很滑稽。但他卻說得很自然。就算是天下最滑稽的事從他嘴裡說出來,也絕不會有人覺得有一點好笑的意思。楚留香忽然發現自己又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也許要比他這一生中遇到的任何人都奇怪得多。“這幾位姑娘我想你一定都認得。”白雲生說:“我也知道她們都是你喜歡的人。”楚留香不能不承認。白雲生看著他,笑眼中閃著光“抱歉的是,我對你的瞭解還不夠多,還不知道你最喜歡的是誰,所以只有把她們全都請來了。”他的笑容也很文雅“如果你對她們其中某些人已經厭倦了,我立刻就可以請她回去。”白雲生說“我做事一向都很周到,從來也不願讓朋友為難。”楚留香苦笑。像這麼周到客氣的人,他這一輩子還沒有遇到過一個。他已經覺得有點吃不消了。白雲生偏偏還要問他:“隨便你要我送哪一位回去,都不妨說出來,我一定照辦。”楚留香能說什麼。七、八雙眼睛都在瞪著他,好像都恨不得要狠狠咬他一口。楚留香只有硬起頭皮來說:“她們都是我的好朋友,每個人我都喜歡,不管是誰走了,我都會傷心的。”白雲生微笑“香帥果然是個多情人,實在讓我羨慕得很。”楚留香連看都不敢再去看那些女孩子們了,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現在她們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樣子。“多情人最怕的就是寂寞,這一點我也明白。”白雲生說:“所以我才把她們請來,陪香帥到一個地方去,去見一個人。”“去見什麼人?”“是一個香帥最想見而見不到的人。”“史天王?楚留香幾乎要跳了起來:“你說的是不是史天王?”“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白雲生微笑點頭“那地方雖然遙遠,可是現在我已看得出,這一路上香帥是絕對不會寂寞的了。”不管是情情、盼盼、阿嬌、金婉、楚青、大喬、小玉都一樣,都是非常可愛的女人,都和楚留香有過一段不平凡的遭遇,也都和楚留香共同渡過一段極美好的時光,令人終生難忘。不管是她們之間的哪一個,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遇到楚留香,都一樣是會對他像以前那麼溫柔體貼。現在的情況卻全不一樣了。現在如果有人對楚留香好一點,別的女孩子一定會用白眼看她,認為她是在獻媚受寵,她自己也會覺得很沒面子。她們又不是那種低三下四的路柳牆花,怎麼做這種丟人的事?楚留香非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