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紅的桀驁不馴和堅定,大大刺激了郭氏,五年,她已經情根深種,想到成為寡婦那段灰暗的日子,多虧有小桃紅的陪伴,她才挺過來。
肉慾是一部分,最重要是精神,是靈魂,郭氏想不到逢場作戲的小桃紅會被一個身份低賤的丫鬟所打動。
他的精神不屬於她,這怎麼可以?
郭氏滿懷希望勸說,只要小桃紅願意簽下賣身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除了有一點,她是誥命,無法改嫁。
作為補償,郭氏願意出一大筆銀兩給丫鬟春兒,還可利用關係,給春兒找一戶富貴人家享福。
小桃紅嗤之以鼻,有幾個臭錢就不知道怎麼好了?又老又醜的婆娘,不知為亡夫守節的浪蕩貨,想要他的身子,還想要愛,是不是過於貪婪了?
小桃紅朝著郭氏啐了一口,說什麼都沒用,他就是死,都不會接受這個條件。
“那我讓她死呢?”
郭氏陰森森地,指著角落裡的丫鬟春兒。
“那就一起,下輩子投胎,我一定要找個好人家,至少不做這行,把第一次給春兒。”
以前曾經做過小倌,是小桃紅一直以來都不能釋然的地方,對生死,他是無畏的,如果做郭氏一輩子的性奴,還不如早點去死。
“你也是這麼想?”
郭氏轉過頭,問在角落中,眼淚都沒有流下一滴的春兒。
春兒點頭。
她是個多餘的,從小就在陰暗的角落,永遠有做不完的活計。
家裡有什麼,都是弟弟的,從來沒有她的份兒,多吃一口稀飯,很可能捱打。
及笄後,爹孃想把她賣到花樓,換了銀錢給弟弟蓋房子,娶媳婦。
那個時候,春兒絕望了,她找鄰居好心人要了點老鼠藥,準備來個了斷。
就在被送去花樓的路上,她遇見了小桃紅。
那時候,他剛唱完戲,做女子的裝扮,風華絕代,她沒出過鎮上,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一時間看呆了。
“要多少銀子?她是我的。”
小桃紅很霸氣,於是因為這一句話,她成了他的丫鬟。
她很笨,做的菜都是村子裡慣常吃的,上不得檯面,他教她。
她不識字,看不懂戲本子,他用心教,不曾打罵。
在他不去唱戲的時候,兩個人在一起,靜靜的,沒有人打擾,日子過的很舒服。
他會時不時地給她小驚喜,簪子,胭脂水米分,有時候是孩提的小玩意,一套栩栩如生的麵人。
“奴婢又不是孩子了。”
儘管如此說,春兒仍舊喜愛的不行,那些麵人,糖人,都是屬於弟弟的,她連多看一眼,都會被爹孃罵。
“在我這,永遠都是。”
單純,善良,天真,春兒就是這樣的性子,可能,還有些逆來順受。
小桃紅覺得,她就是自己的影子。所以格外的照顧。
兩顆心,就這樣漸漸地接近,慢慢地產生情愫。
他和她,發乎情,止乎禮,最親近的時候,只有擁在一起,正如冬日大雪紛飛的時候,站在雪中相擁取暖。
小桃紅說,要給她一個名分,他需要時間。
春兒知道,每個月他都會出去兩三天,徹夜不歸,她心裡知曉他是在幹什麼,有時候,儘管他在遮掩,還是能看到他肩膀有青紫的印記。
她背地裡偷偷的哭泣,感嘆自己的無能,她什麼都不能做,唯有默默地陪伴。
或許有一天,他自由了,他們在一起,再苦再難,她都不怕,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她只想讓他好好的,能做自己喜歡的事。
她願意付出一切,生命又算什麼?她願意為了這份溫暖,生生世世變成孤魂,只為守候在他身邊,就算靜靜地看著也好。
春兒哭了。
張舉很意外,自從她被從地窖中解救出來,一隻是默默無聞的,這是第一次哭,還是那樣,悄無聲息,眼淚順著眼角流淌。
莫顏從袖兜中掏出手帕,為她擦拭眼淚。
這種生死相許,沒有誰比她更能瞭解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別人是不會了解的。
愛恐怕是這個世界最公平的,因為它不分身份貴賤,無論多卑微的人,都有愛的權利。
“你放心,這案子,本王妃做主,殺人償命,郭氏跑不了。”
莫顏身上突然出現強大的氣場,多了肅然,張舉立刻跪下來,低頭等待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