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中臣的臉色鐵青,和御林軍的頭目打聽,對方見他是皇上眼前的紅人,特地賣個好,田大人犯了事,他們奉命來抄家,男人全部斬首,女人被充軍,有點姿色的做軍妓,一些老婦就做粗使活計。
莫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勢,田家門口看門的老伯,不過是想要進去通報,就被御林軍抹了脖子,鮮紅的血濺到硃紅色的大門上,提亮了顏色,卻多了一抹悲涼之感。
“還在想田家之事?”
万俟玉翎在地圖上用硃砂筆畫了幾處山匪橫行之地,朝中的物資運送到北地也不會那麼平順,相信有心人得到訊息和眾人的路線,會趁火打劫。
“恩,山雨欲來風滿樓,田大人和我爹爹關係還不錯,而且又是在清水衙門,能犯什麼事?”
莫顏情緒低落,兔死狐悲,兩府是鄰居,雖然平日沒什麼來往,倒也和睦,前幾天她在房頂偷窺,還在嘲笑田大少爺精力旺盛,一晚上不停地叫水,這才沒幾天,就發生如此變故。
男子斬首,女子充軍,沒比株連九族強多少,田府已經血流成河,莫中臣和呂氏極其不忍,關閉府上大門謝客。
万俟玉翎搖搖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田大人是於太后和皇上博弈的炮灰,大越風起,留在京都必然要受到波及,現在文武百官,人人自危。
“這麼說,我爹爹也危險了?”
莫顏放下茶杯,眼中閃著水光,爹孃在送她離京之時,雖然不捨,眼裡卻帶著一抹輕鬆,她當時還以為爹孃放心她跟在万俟玉翎身邊,樂見其成,現在才思量過來,其中必然有隱情。
“別怕,莫大人吉人自有天相,恐怕現在正在府上收拾東西呢。”
莫顏的眸子中淚光點點,更加清透明亮,小嘴緊緊地抿著,眼中寫滿了擔憂,万俟玉翎很是不忍,決定實話實說。
在離京之前,他已經找莫中臣商議過,北地開戰,朝中更加風雨飄搖,太后和皇上奪權大戰正式來開帷幕,還不一定有多少官員受到牽連,不管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都勢必會來個大清洗。
莫中臣作為左都御史,沒少得罪人,關鍵時刻萬一万俟御風抵擋不住,御史府肯定遭殃,所以二人私底下做出部署,遠離京都是非之地。
“爹爹要離京?和咱們一同前往北地?”
莫顏用手順了順胸前,腦中不停地翻轉,作為正二品大員,出行必須得到皇上的許可,而爹爹剛在湖州回京不久,去北地的可能性不大。
“王爺,我爹爹是不是想了個法子得罪皇上,被髮配到偏遠地方勞動改造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莫顏相當淡定,若是在從前,到鳥不拉屎的地方做工,不是個好兆頭,如今是明哲保身,最好的去處。
万俟玉翎很驚訝,朝中的事情相對複雜,他怕莫顏擔憂,一直隱瞞著,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通透聰慧,猜了個正著。
此刻,京都也在下著嘩嘩的大雨,莫中臣打著一把油紙傘,站在書房門口,盯著那幾塊假山發呆。
冷風吹過,大雨傾斜,雖是打著傘,莫中臣的衣衫已溼了半邊,他打了個寒顫,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地面上已經被大雨澆出幾個淺坑,雨水打在凹地,形成一圈圈的水波,上面浮著幾塊枯黃的樹葉,在蕭瑟的秋風中,顯得格外淒涼。
空氣中傳來陣陣的腥氣,不曉得是泥土的味道,還是隔壁田家的血腥味。就在兩天前,田府一百多男丁,皆被御林軍在府上斬首,無一人逃脫。
御史府的下人們哪裡見過這等場面,如驚弓之鳥,京都百官成了縮頭烏龜,生怕火燒到自己頭上,原本熱鬧的朱雀南街,奢華的店鋪,變得門可羅雀。
“老爺,行李都收拾好了,庫房之物,一部分送到咱們府上在京都的田莊,是我孃家的私產,還有一部分打包帶走。”
不知何時,呂氏已經站在莫中臣身後,嫁人二十年,還是第一次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說不怕是假的。
“夫人,府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就是這座王爺送顏顏的金山銀山和珠寶山,為夫很是捨不得,偏生這寶貝就是摳不下來。”
莫中臣頓足捶胸,一臉心痛之色,連續兩夜沒睡好,就因為這些鑲嵌的寶石帶不走,他不禁暗自埋怨万俟玉翎,玩什麼風雅,不如就送點實在的金銀財寶,到時候裝車,哪裡都能帶著。
呂氏腳下一滑,差點栽倒,本以為這次老爺被髮配到大西北勞動改造,會有那麼點傷感,誰知道還在惦記府上的假山,這心到底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