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逮著下人發無名火,誰都奈何不了她。
以後這府裡伺候的人只會越來越多,二少奶奶要是記著先前那點不是,他們兩個日後不知道會落到什麼下場。
兩位管事像吃了黃連一樣,對著薄太監一個勁兒地奉承,心中對彩月更是不知道罵了多少遍。
薄太監受著兩人的討好,耐著性子等著溫含章出來,蘇嬤嬤在一旁心中竊笑不已,看他們還敢不敢憋著壞給少奶奶使絆子。
溫含章一出了內室,就見著高、葉兩位管事小心翼翼地巴結著薄太監,腦瓜子一轉,臉上就現出高興的笑顏,姑祖奶奶真是惦著她。
馬車轆轆,帶著溫含章進了深宮大院,到了宮門後,她在薄太監的攙扶下下了車,早有慈安宮的女官等在一旁為她引路,進宮乘轎只有皇上、皇后特旨允許的高門女眷才有如此殊榮,溫含章現在不過是一七品官太太,鍾涵為她請下的誥命還沒得到禮部回覆,只有老老實實步行的份。
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了慈安宮,溫含章出了一身子大汗,貴太妃一見著她就喊著心肝兒,讓人趕緊把冰山端近一點。
她仔細看著溫含章的臉色,心疼道:“瘦了,比之前見到的時候瘦了!”
溫含章笑道:“苦夏罷了,這陣子事情多,姑祖奶奶沒發現,我身上的肉都結實不少了。”能讓人一眼就看出瘦下來,溫含章還挺得意的,之前臉上長著蘋果肌顯著粉嘟嘟的,也太稚氣了點。
貴太妃道:“結實什麼?還是瘦了!”罵了一句後便低聲問起溫含章嫁人之後如何,還有府中分居的事情,溫含章條理清晰地敘述了一遍,連先時府中管事的為難和她闖了寧遠侯的書房這事都沒落下,她知道,對那些真心疼愛她的人,半遮半掩地說話才會讓人更擔心。
反正她也沒吃虧!
這段時間以來,陷害她的,看她不爽的,一個個都被她像敲地鼠一樣打了回去。
溫含章自覺沒有丟了伯府姑娘的臉,說起來笑聲笑語的,溫貴太妃就知道,她沒受委屈。
她這才安心下來,想了想,道:“你們和寧遠侯府的主支分開也好,都不是一路的人,沒必要和他們一起牽扯在那些權力爭鋒中。伯府的事,你嫁的是文官,也幫不上什麼忙,讓姑爺老老實實地熬資歷,以後總會熬到你能進宮能乘轎的份上。”抽出一條帕子為溫含章擦著額上的細汗,還是心疼她大熱的天走了這麼長的路。
溫含章看了看左右,突然悄聲問道:“姑祖奶奶,您知道我爹先前跟寧遠侯的關係很要好嗎?”
溫貴太妃頓了一下:“我在宮中多年,你爹外頭結交了些什麼人,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同朝為官,面上的關係總不會太差。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府裡也不瞞著你這樁婚事的來龍去脈。只要咱們家和寧遠侯府一直利益一致,你和鍾小子一直踏踏實實的,外頭的風浪就影響不了你們。”
溫含章突然抓住了些什麼:“可是子嘉一直對寧遠侯就十分排斥,爹怎麼會覺得子嘉會一直站在侯府這一邊?”她看著溫貴太妃的眼睛道,慢慢道:“要是子嘉和他二叔決裂了,咱們伯府還是要和寧遠侯站一塊?”
溫貴太妃笑容和煦:“你們啊,都年輕。子嘉先時淘氣,他現在已經踏入仕途,總會知道家族對一個人的助力。但凡想要向上努力,總是要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援。和他二叔決裂對子嘉有什麼好處?他在翰林院多待幾年就知道,日子是要實實在在一天天過的。家族抱在一塊,個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利益。”
溫貴太妃這種老油子一般的官話,溫含章以前聽得並不少,她並不心急,還是耐心問道:“姑祖奶奶說的是子嘉以後被世間事溫水煮青蛙後妥協下來,但我看著,他一直就有反骨在身。”
溫貴太妃注視著她,目光中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章姐兒,這就是你要做的事。夫妻一體,若是他走歪了路,你要把他帶到正路上。如果鍾子嘉以後站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他和伯府的利益也不會一致,到時候,夾雜在孃家和夫婿之間,最辛苦的只有你一個人。”
“你們搬出來,若是子嘉一直積極上進,那當然很好,誰都影響不了你們。就連你哥哥都會鬆一口氣。但是你們要是有其他的念頭,姑祖奶奶要告訴你,寧遠侯一人身上牽扯了多少鍾氏族人的命運,他當年能任寧遠侯是鍾氏上下一致透過的,就連你們家老太太也不曾有過異議。章姐兒,你不能只聽你夫婿的話。”
沉靜的宮室中,翻滾著莫名的沉重,外頭突然響起了一聲靜鞭。
溫含章不是第一次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