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明居然還有空能想朱儀秀的事情,溫含章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對弟弟要有耐心,溫子明不願意相信溫子賢別有用心十分正常,要是溫子明不說,她先前也不能信溫子賢居然真能做出這樣的事。
她繼續道:“儀秀妹妹的事情咱們另說。政治上沒有什麼萬不得已的事情。朝上哪個大戶人家沒有一些七彎八拐的姻親故舊關係。但是利益相關時,該捨棄還是會捨棄。這件事中,大哥不是有把柄被人拿住,就是三皇子那邊為此事應承了他一些他拒絕不了的條件。”
溫子明想了想:“按大姐姐的說法,若是三皇子真的有謀反之意”,他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那皇上先前幹嘛還放他出去為你們家老太太治喪啊?”當初那祭拜的場面十分盛大,伯府闔府也去了弔唁,若不是皇上如此恩寵,溫含章也不需要在靈前待足那麼些日子,連小外甥都差點出問題。
溫含章略一思量,道:“看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皇上這些年安撫民生,治國有道,並不是個昏庸的人,只是因著四周強敵環繞,他才會忍氣吞聲讓武勳貴族在朝上掌權。但咱們幾家把皇上逼得太緊了,皇上想要在軍中增設衛所,我聽聞這事談了十多年都不能達成合議,對一個皇帝來說,這應是極大的侮辱了。私藏兵器這種性命攸關之事,也不會有帝王不在意。”
“那皇上的在意就是在圈禁三皇子後又讓他出來晃盪,即使三皇子現下還在府中自行圈禁,也沒人信皇上會疑他了。”親兒子就是不一樣,這難道不是現下大部分人的想法嗎?
他娘上次還在家中跟他道,沒想著皇上那麼一個冷麵君王,居然也是如此愛子心切,就連這麼一樁要事都糊塗了過去。張氏先時也是經常入宮看溫貴太妃的人,溫子明知道他娘和大姐姐在宮中都受了皇上不少氣,溫家人在這上頭都是敢怒不敢言。
溫含章道:“自古天家無父子,即便三皇子這一次靠著皇上的垂憐擺脫了眾人矚目,皇上心中也是疑他的。現下放著他不理,應該是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溫含章慢慢理清思緒,“我猜,這件事,就是現在朱叔叔身上揹著的這口黑鍋。皇上應是樂於見到朱叔叔交出軍權的,所以他按兵不動,只要三皇子一日未能有確實證據洗脫嫌疑,這件事在朝上就會一直有熱度。現下可不是把朱叔叔拖進來了嗎?比起親兒子陰謀敗退龜縮在府,權臣幾十年來尾大不掉,才是皇上心中最大的忌諱。”
以溫含章對朱家人的瞭解,延平侯府在這上頭還是十分正直的。但朱尚鈞脾性一向暴烈,別人明擺著故意誣陷他,他更是不願上表交出軍權,居心叵測者大可以說他就是有謀逆之心才會如此,皇上要清算他師出有名。先收拾了朱尚鈞震一震皇威,皇上後頭的政令要頒發下去就會容易許多。
說到這裡,溫含章看了溫子明一眼:“你的好友衛紹最近不是經常伴駕嗎,你可以問問他,皇上身邊最近是不是警戒重重,皇上絕對在防著朱叔叔狗急跳牆。等著皇上收拾了要收拾的人,下一個就該輪到三皇子了。”
其實現在已經在收拾了,否則寧遠侯這一次上的丁憂帖子就不會被批下來。要知道老太太是闔族的老太太,五服之內上了丁憂帖的鐘氏子孫,皇上都核准了下來。
中央軍中有多少鍾氏將領,這一番明擺著就是要清洗中央軍內部,偏偏皇上在老太太的喪事上賜下厚寵,擺足了姿態,連皇上都如此為舅母的逝世傷心了,鍾氏族人要是不為老太太守孝,還是個人嗎?
溫含章不知道朝上就這些事為寧遠侯說話的人有多少,但大夏以孝治天下,若是有人有異議,應也是起不了水花的。在老太太這件事上,寧遠侯諸多運作,都是為了打掉朝上那些對三皇子不懷好意的聲音,但這一番,他得了面子,皇上得的卻是真正的裡子,寧遠侯明擺著是被皇上坑了。
想著寧遠侯至今仍在府中重病不出,溫含章有些嘆息。在她看來,老太太活著,皇上要對寧遠侯府做些什麼還要顧忌一下長輩的臉面,老太太一過逝,以後寧遠侯再想打感情牌,就沒那麼容易了。
溫含章抽絲剝繭地分析了一番,溫子明看他姐姐懷著孕還如此為他忙活,到底心中感動,努力振作起來。他爹已經不在了,他就是溫含章和張氏唯一的依靠,若是他出了事,他娘和大姐姐都是婦人,以後被人欺負了都不會有人為他們出頭。
想著若是沒了他母姐未來將會被人欺負得慘兮兮的模樣,溫子明咬了咬牙,道:“若是按大姐姐說的,三皇子明擺著都是皇上案上秋後的螞蚱了,大哥為何還要趟這灘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