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老太太最後的選擇,終究耗盡了鍾涵對她僅剩的祖孫之情。
此時山中秋色正好,墓邊的茅屋中; 鍾涵的對面卻坐著汶縣的高縣令。高縣令是親自過來跟他商議一件事的。
鍾涵面上有些猶豫,高縣令希望他在守孝期間能在當地開館授課。汶縣師資有限,好幾十年都沒出過一個舉人,高縣令在文教上的考評一向不佳,這回逮著了一個從京城過來的探花郎; 當真是如狼似虎。
見鍾涵似有為難; 高縣令又加了一把火:“探花郎不知; 咱們汶縣慘啊,上回有人考中秀才還是六年前的事,那個老秀才考了整整二十一年才得到了功名,當時就高興得傻了過去。在下原本還指望著縣上多一個秀才能多一個學館,一下子就沒了指望。就連縣城附近駐防的幾個將軍家的孩子都只能送到州府去上學,若是汶縣能有跟您一般才高之人教書治學,這些孩子就不需要山重水遠到外地求學了。”
鍾涵看著面前這位高縣令,夢中這個時候,汶縣縣令一職應是鍾涵接任才是。他接到了吏部的任令時,高縣令已是因政績不佳被打發到大理邊上一個偏遠的縣城。
鍾涵在汶縣總算也待了一年多,對這裡的情況還是十分了解的。汶縣雖然山水幽美,但山多匪亂也多,博學多才者多不會選擇在這定居,文教上確實讓人苦惱。對著高縣令的愁眉苦臉,鍾涵沉吟了一番,答應了下來。
高縣令沒想到,天上居然真的砸下餡餅了!他還以為要說服這位天之驕子需要更長時間。
高縣令這一次也是硬著頭皮而來。寧遠侯府老太太的身後恩榮實在令人咋舌。
鍾涵一行人還沒到達汶縣,高縣令已經接到了上頭的暗示,讓他大開方便之門盡力協助,因著如此,寧遠侯府來人才能在短時間內召集起一批墓工民匠修建墳塋。等著扶靈隊伍過來時,老太太的塋地上已是有模有樣。這些居多歸功於高縣令排程有方。
可惜鍾氏族人在京城裡頭便隨心所欲慣了,來到汶縣這等小地方面上也都是一派倨傲之色,對著小官小吏更是動輒呼來喝去。高縣令不過寒門出身,在汶縣十幾年都無法挪身,心志早就銷燬得差不多了,縱使心中不滿也只得小心伺候著。
在這些人裡頭,高縣令就看好鍾探花一個人,不只是因著他身上功名令人仰望,也是因著鍾涵身上沒有其他人那般露骨的傲慢不遜。他為官多年,人情世故上到底專業過人,一眼就看出了探花郎對汶縣有些不同尋常的感情,這才會腆著臉皮過來相求。
高縣令暈乎乎地走了。等著人走遠了,被鍾涵派到汶縣探礦的清湛才從屋後進來,他相貌和清谷十分相似,可是眉眼間卻更為沉穩。剛才他和鍾涵話才說到一半,高縣令就來了,清湛只得躲了出去。幸好高縣令為表誠意只是單槍匹馬而來,否則他就露餡了。
鍾涵看著他一身利落的青衣短打,問道:“我帶過來的那幾個人,從他們口中探問出什麼了嗎?”
清湛搖了搖頭:“幸得咱們還沒洩露緊要之事。清明把那些人安排在縣中的宅子裡,最近他們正鬧騰著要過來保護少爺,這些人口風很緊,暫時看不出是哪邊的人。”
鍾涵敲了敲桌子:“我應了高縣令開館之事,應該要在這汶縣待上一陣子了。”
他說著撥出一口氣,他是承重孫,按制應該要丁憂三年。鍾涵原本想著等李副將的事情一了,就回轉京城,橫豎他也不需要孝子美名,在家守制別人也說不出什麼。到時或多或少能趕上溫含章生產的日子。按他所想,溫含章在京中應是沒有大礙,有了他事先提醒,溫子明不會出事,京城地動又在來年,這一胎必定能順利生出來。
可惜凡事就怕個意外。
鍾涵這些日子兩邊煎熬。
皇太孫讓他帶過來的這五個人,到了汶縣鍾涵才發現其中居然有三個被他人收買了,另外兩個亦是忠奸難辨。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只要奸細在一日,他就不能把那個金礦的地點交代出來,這些人也不會讓他輕易回京。
清湛早就聽清谷說過新夫人是個難纏的,有些同情鍾涵道:“少爺,不如您再寫封信給夫人解釋一番?夫人會理解的。”
他家少爺這過得是什麼日子啊,在汶縣這一個多月都往京裡頭寄了好多封家信了,夫人倒是沉得住氣,一封也不願回。清穀日日都要到府裡頭為他家少爺說情,上次他信裡頭說,覺得自己在夫人面前都沒臉沒皮了。
鍾涵沒說話,溫含章這一次的怒氣可沒那麼容易消解。兩人成親至今,溫含章還從來沒發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