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龍椅之上的仇人。那日夜裡溫含章走後,鍾涵在孝期中第一回 喝酒。酒水冰冷,進了喉嚨卻像要灼傷他的胃一般,辣得讓人暢快至極。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酗酒只能麻痺一時,到了隔日,他還是要做回能讓妻兒依靠的丈夫。
但他方才聽到了什麼,衛紹居然不是那個孩子。
這種感覺,就像在黑夜中待久了,突然看到曙光。鍾涵不想與衛紹把手言歡,也不想讓衛紹看出他的心情,但他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歡悅。
溫含章一直在惦記著正義堂中的情況。鍾涵這幾日的面色雖然什麼都看不出來,但嘉年居伺候的下人都是不自覺地放輕著手腳,生怕惹著了他。就連她也是如此。
他的心事,她幫不上忙,安慰這種事,又只能有一回,若是再多,就顯得虛偽了。是誰說的,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於鍾涵而言,這個世上的事情,沒有最壞,只有更壞。每一次疼痛對他都是一場蛻變。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伴。
想著最近府中這些煩心事,溫含章嘆了聲氣,拿起繡棚繡了幾針,手指上頓時又紮了幾個針孔,這時蘇嬤嬤進來彙報道:“老爺讓清明準備幾樣點心招待客人,清明不知道要上什麼,過來嘉年居討主意了。”
這時候讓準備點心?
溫含章心中突然起了些莫名的預感,她道:“看看膳房有些什麼,挑些鹹口的上幾樣,再將咱們珍藏的龍井母樹茶泡一壺出來,一塊送過去。”
蘇嬤嬤看著溫含章面上突現的喜意,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去辦了。
溫含章站了起來,在屋裡繞了幾圈,很想過去看看。
是衛紹身上有些什麼異樣嗎?否則再沒有任何理由能解釋鍾涵的舉動了。
溫含章從衛紹是公爹的遺腹子一路猜到了婆母在被囚禁時給皇上戴了綠帽子,腦補得不亦樂乎。
月牙初上,夜色朦朧,溫含章等了許久沒有聽到前頭傳來告辭的訊息,只得又給正義堂中安排了晚膳。她耐著性子,將自己和兒子餵飽,之後便拿著溫微柳給的話本,有一頁沒一頁地翻看著。
直到睡意襲來之時,她才感覺臉上多了一點涼意。她睜開眼睛,面前是鍾涵毫不掩飾的笑臉。溫含章有些分不清夢中和現實,她好像又回到了新婚之時。鍾涵還是那個促狹開朗的青年,怕她初嫁覺得不適,每回見著她是都是眉目盡展的笑意。
鍾涵將溫含章一直愣怔著,便輕咳了一聲,將冰涼的手指從她面上收了回來,道:“怎麼不去床上睡?”
溫含章抱著薄毯緩緩坐了起來,有些木然的腦瓜子才想起她在等著什麼,頓時迫不及待道:“怎麼樣了?”
鍾涵見溫含章一秒回神,便急著關心他的事情,心中滿滿當當的。他想著下午在書房中的情景,真是多少言語也表達不出他在當時的震動。
第114章 奪情
因著對衛紹情緒複雜; 鍾涵剛才只想趕緊把他打發走。他根本沒想著衛紹也會與他有同樣的憤慨。
衛紹剛出生時,母親便過逝了。衛紹對母親不會有多少感情; 更加不會對她受的折磨感同身受。而一個有權有勢的父親; 卻能頃刻讓他一步登天。
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 與艱難重重的血海深仇; 不是十分容易選擇嗎?
縱使衛紹人品高潔; 視榮華為糞土; 皇上也是他的親生父親,父與母,孰輕孰重,作為人子,任何選擇都是錯的。
鍾涵甚至不明白; 衛紹將阿圓帶到他府上意欲何為?他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就該明白他們兩人是絕不可能和平共處的。
但,轉折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衛紹不過三言兩語,就把他先前心中的百般滋味給扭轉了過來。鍾涵當下的感受; 就像是冬日裡泡溫泉,心中冰雪覆蓋之處消融殆盡。
他有些自嘲,也許人在倒黴透了之後; 只要一點點的起色; 就能讓他感激涕零。
溫含章也沒想到; 衛紹身上竟然藏著一個這麼大的秘密。這件事真是一波三折。她撥出一口氣; 又好奇道:“你與衛紹坐了那麼久; 還說了些什麼?”總不會一直在敘親戚情分吧。
溫含章想想都覺得扯淡; 鍾涵對衛紹的心結她是知道的,一層又一層,都快打成死結了,就算衛紹脫下了身上的馬甲,鍾涵也不會立刻就對他改觀。
頂多,也就比先前好上那麼一咪咪罷了。
鍾涵看了看外頭漆黑的天幕,見溫含章談興盎然,也脫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