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萬嬤嬤如此,心中稱讚了一句好膽色,她道:“我也不為難你,若關婉清願意簽下賣身契,之前種種便一筆勾銷。”
萬嬤嬤默然,而後才道:“若夫人不嫌棄,我願代我姑娘贖罪。”她在老太太身邊當了半輩子的管事嬤嬤,沒想到到如今還是要賣身為奴。萬嬤嬤臉上現出一絲諷笑,世事真是無常。
張氏想了一想,點頭答應了,只是她有個條件,關婉清也要籤契約,但她的身契可籤活契,在府中呆滿十年便能離去。
人在屋簷下,萬嬤嬤只能答應,她與張氏說話時眼睛根本沒往溫含章處瞥上一眼。張氏動作極快,不過一刻鐘就讓人將賣身契準備好了。
在萬嬤嬤要簽字畫押時,方才一直沒出過聲的溫含章卻突然伸手蓋住紙張,道:“三妹妹之前因罪被罰到莊子上,關師傅若到三妹妹身邊後能將她掰正過來,三妹妹什麼時候放出來,關師傅就什麼時候跟著無罪釋放。”
溫含章此言一出,張氏即刻瞪了她一眼。溫含章頂著親孃的冷眼,愣是頭皮發麻也不出聲糾正。
萬嬤嬤卻在一瞬間的沉默後跪了下來,朝溫含章磕了三個響頭。
她自知道來龍去脈後,就一直為關婉清的行為深感歉意。在過來鍾府之前,萬嬤嬤已經做好了與關婉清同生同死的準備。張氏是伯府老太太,她的閨女是正經的寧遠侯夫人,萬嬤嬤早就看透了權勢的勢力嘴臉。
溫含章當日從她嘴裡套話時,能屈能伸,對著她一個老婆子都能屈膝行禮。但這會她對溫含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這個世上,忘恩負義的總是比知恩圖報的人多。
縱使萬嬤嬤能借著老太太的名頭,在溫含章面前以孝道威逼她屈服,她也不願去擺這份派頭。人家不願乾的事,背過身就能將他們再踩入泥裡。
溫含章若是記情,她受著;
她若是翻臉,她也同樣受得。
萬嬤嬤走後,張氏看著溫含章狗腿的笑顏似笑非笑:“怎麼不擺侯夫人的派頭了?”她打了她的手臂一下,罵道,“我就是一直太慣著你了,你才敢在我面前玩兩面三刀。”就連溫子明都不敢在她面前耍花招,從小也就只有溫含章膽子大。
溫含章笑得很甜很軟:“我知道都是因著娘疼我,否則剛才您在萬嬤嬤面前就直接塌了我的面子了。”
張氏在溫含章面前一貫威嚴不足,溫情有餘,她看著案上的那張簽到一半的身契,恨怒地點了幾下溫含章的額頭,等著溫含章抱著腦袋說疼,她也就順勢止住了,沒好氣道:“別想再騙我心軟,以後你的事情,我都不管了。”
張氏說著就想起身回府,溫含章一把抱住張氏的腰身,在她背上蹭了又蹭,又是討好又是哀求,終於把張氏蹭得端不住重新坐下來。
被閨女像個牛皮糖一般貼著,張氏只得恨聲道:“都嫁人了還這樣不成體統。”示意溫含章端正做好。
溫含章才不照做,她在張氏耳邊道:“娘,你就聽我解釋嘛。”
張氏才冷著臉嗯了一聲,溫含就趕緊把她的理由說出來。她抱著張氏的手臂道:“娘,我不是可憐關婉清,只是李先生偷了虎符都能過去,咱們硬要把關婉清弄進牢裡,對比之下不是顯得欺善怕惡,恃強凌弱嗎?”
溫含章捫心自問,這件事中,關婉清的罪過真的讓人深恨難消嗎。最主要的,伯府姑娘的教育問題真的能全都歸罪關婉清嗎。這一點,溫含章心中有數。兩個庶妹偏激的個性是許多因素造就的,嫡母對庶女的隔閡輕忽,姨娘對親女沒有底氣伸手管教,男人們又都漠視庶女的教養,在這些原因前面,關婉清存心不良的教育思路只是催化劑,責任不應該由她一人揹負。
其實按照現代法律,視犯罪情節輕重,處罰的程度也應該各有不同。可惜關婉清不幸地對上了一個護犢子的母親,這個母親又有權有勢,她才招致最嚴重的懲罰。
溫含章嘆了一聲,其實這些都是藉口,最主要的便是她先前承了萬嬤嬤那麼大的人情,可憐萬嬤嬤這般品性純直的人卻養了一個惡毒糊塗的女兒,就算是看在萬嬤嬤的份上,她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關婉清被治死了。
溫含章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張氏仍舊無動於衷。她只得再接再厲,繼續義正言辭道:“娘從小就教我恩怨分明,咱們不能過河拆橋,仗勢欺人。既然關婉清存心將三妹妹教歪了,咱們就讓她過去繼續教著三妹妹,讓萬嬤嬤監視她,萬嬤嬤承了咱們的情,必會做好這個事的。”
張氏諷刺道:“你怎麼不把柳姐兒也帶上?”若按溫含章任何事情都要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