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華:“這可是你自己找的人家呢。”
程香蘭聽她擠兌自己,又生氣又委屈,手裡拿個地瓜就開始嗚嗚地哭。
劉紅花:“你過得不好你和爹說啊,你可好,不專門說事兒,非要去擺譜管人家的事兒。我不是和你說了,姜琳擱家裡就是個這個。”她豎起大拇指,“一家子都圍著她轉,聽她的,你不趕緊哄好她,還在那裡跟她擺架子,她能搭理你才怪呢。我現在都不敢說她一句不好,不對,不說我,我們村就沒人敢說她的!”
磚窯廠、程如山,不管是利益還是威懾力,都沒人敢再弄姜琳的,除非嫌日子過得太舒服。
程如山殺狗的時候,劉紅花嚇得在家裡哆嗦了好幾天,生怕程如山來跟她算賬自己當初和馬開花說姜琳怕狗的事兒。好在程如山沒來,估計這事兒不算嚴重,劉紅花覺得自己逃過一劫。等程信達被判刑、程福貴被抓起來判無期,程福萬的隊長也擼了,劉紅花一下子大徹大悟——她這輩子,再也不敢和姜琳作對了!
如果說程如海是幡然醒悟,明白了諸多人到中年才明白的道理,劉紅花純粹是被程如山嚇得。
她還想多活幾年。
程香蘭見她埋怨自己,更受不了,“那你也沒跟我說明白啊。”
姑嫂兩人互相埋怨起來。
回家的路上閆潤芝對程蘊之道:“你要心裡不舒服,咱也不是非對孩子厲害。人心肉長,都是自己的兒子閨女,手指頭還不一般長,兒女出息秉性自然也不同,沒什麼生氣的。”
程蘊之握著她的手,“我沒生氣。”
閆潤芝又道:“你不用擔心寶兒娘,寶兒娘才不是那小氣的呢。”
程蘊之:“也不是怕寶兒娘生氣,就是覺得有些話這輩子總得說一次。”不說出來,對方以為自己永遠不計較,他們自己永遠沒錯。
閆潤芝知道他心思重,細膩敏感,也不多說,挽著他家去吃飯。
姜興磊拎著馬燈。
大寶小寶嘻嘻哈哈,衝進屋裡,小哥倆得意道:“媽媽,我給咱家省了一頓飯,吃飽了!”
姜琳笑起來,趕緊放下書掀鍋收拾飯菜,“他們家也沒個準備,你們肯定吃不飽,快,咱們開飯。”
閆潤芝扶著程蘊之坐下,她和姜琳一起擺飯。
大寶小寶說是吃飽了,看到自家的燉菜還有自己的小兔子小狗兒大恐龍的,忍不住又坐下開吃,一邊吃一邊說還是自己家飯好吃。
姜琳就跟什麼也沒發生似的,也不問,免得程蘊之尷尬,反正有事兒小老太太會告訴她的。
吃過飯,程蘊之帶著大寶小寶在院子裡溜達講故事,文生監督姜興磊學習,姜琳和閆潤芝收拾碗筷。
姜琳拿了十塊錢給閆潤芝。
閆潤芝知道她的意思,怕程蘊之想接濟閨女沒錢,心裡再覺得難受,她道:“寶兒娘你不用給我錢,我有。更不用給你爹,他都沒機會花,有兩塊押腰就夠了。”
大隊每個月給他們錢,姜琳都把那錢交給老兩口,程蘊之不管,閆潤芝不要,都讓姜琳拿著。再說她還做繡活,姜琳也給錢,閆潤芝手裡有錢,反而沒處花,都攢著以後還給孩子們。
姜琳就塞她兜裡,“空了也去公社逛逛,想買什麼就買。”
閆潤芝笑道:“大雪天的,路上那麼滑,去一趟再給我摔了,我可不去。”
對閆潤芝來說,沒人來抓她去挨鬥,想吃就吃,想睡就睡,能繡自己喜歡的花,能養自己喜歡的花,還有比這更舒服的?
如今一家團聚,就是神仙也不換啊,所以她才不稀罕錢。
起了大風,呼呼的很冷,姜琳趕緊招呼程蘊之和孩子們進屋,一家人圍在炕上聽聽收音機。
姜琳對姜興磊道:“歇兩天養養,等你姐夫回來你回城去吧。”
姜興磊驚訝地看著她,“姜廠長,你真的放我走啦?”
姜琳:“你以為你多貌美如花,我捨不得你走?”
姜興磊嘿嘿一笑,“我倒是有點捨不得走了。”
說實在的,以前他是真混,上學也漫無目的混日子,畢業更是就會動歪心眼子,只想著跟誰誰那樣投機倒把賺大錢。被姐姐弄來以後,一開始他覺得真苦,感覺自己要累死了,甚至想偷偷逃走,哪怕步行回家啊。
後來商宗慧整天笑呵呵地鼓勵他,大寶小寶晚上說笑話逗他,程蘊之和閆潤芝對他照顧得很好,他覺得……自己不能逃走,那不是讓人鄙視麼?
他不能讓姐姐瞧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