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隊最怕公社或者縣裡的農業幹部們不懂裝懂,下來瞎指揮,重蹈當年的覆轍。
姜琳和程如山去大隊的時候正好碰上穿著水鞋回來的程福軍,打了個招呼,就進大隊屋說話。
程福軍笑道:“冬生,現在跑運輸,了不起,非常體面的工作。”
程如山謙虛地笑笑,“書記說笑,都是為人民服務。”
程福軍就問問他對平反工作以及補償有沒有什麼意見。
程如山:“足見誠心,多謝書記和大隊長,很滿意。”
他這麼說,程福軍心裡很高興,之前雖然把事兒辦了,但是程蘊之不管事兒,姜琳是個女的,在程福軍心裡覺得不那麼正式,認為總要和他們家的男人打過交道才算畫上完美句號。現在程如山一回家就過來找他,這是對他的尊重,程福軍心裡是很暢快的。
說一下賠償的事兒,程如山就把話題引到程如州身上,感謝大隊幹部的維護和幫襯。
程福軍道:“這個事兒咱們肯定大事化小,不要鬧起來。好在趙書記也不想難看,開了個會,大家意見差不多一致。就是……你們也知道他家的那脾氣,不太想善了。我聽說,他們在活動,想把如州給抓起來關到省城精神病院去呢。”
精神病院他們都只聽說,沒見過,傳說是非常恐怖的地方,大人嚇唬孩子就說抓到精神病院去。
程如山:“多謝書記,這個事兒我會去革委會說明一下。我們也保證,我大哥不會傷害無辜的人。”
姜琳也保證。
其實文生回來以後從沒一個人出門,不是和大寶小寶就是和姜琳一起,也的確沒在村裡發瘋打人。他跟大寶小寶學得一樣天真爛漫,懂禮貌,穿戴整齊,不拉尿在身上,除了年紀不對,就是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所以那天很多人主動給他作證。
村裡有大人因為不瞭解躲著他,小孩子們喜歡他,畢竟他和其他那些瘋瘋癲癲、打人罵人的瘋子不一樣。
程福軍還提醒程如山和姜琳:“那天姜知青揭他老底,很可能會遭他記恨,一定要小心些。”
之前姜琳已經把自己揭程福貴老底轉移視線的事兒告訴程如山,他道:“謝謝書記,我來解決這個問題。”
說完這件事,姜琳又和程福軍說磚瓦廠的事兒。
修屋頂幫忙拉瓦可以說是互相幫襯,也沒幾分錢的事兒,要開磚瓦廠就不是個人能辦的。所以姜琳想跟程福軍商量,能不能以大隊的名義辦大隊副業,她願意拿錢入分子,同時參與經營。很多村裡的副業沒有合法手續,都是自己想開就開,一般也沒人管,萬一上頭查也是說關就關。
姜琳受現代經營模式影響,首先合法,然後再圖謀發展。
程福軍卻沒多大的興趣,大隊副業不是那麼好辦的。他之前瞭解過,很多村的大隊副業開不兩年就歇菜。原因很多,最大的一個大隊幹部都想插一腳,安排自己家人進去當個廠幹部,誰都想佔便宜卻不幹活。做出產品來,不等賣的,先拿去分,要麼就拿來做人情。到最後幹活的沒幾個,全是想來撈好處的,不撈黃才怪呢。
程福軍是看明白的,大隊廠子,比大隊集體下地還麻煩,他可不幹那出力不討好的事兒。
“你們想辦磚瓦廠,大隊支援。”程福軍道:“就以大隊的名義開,你們自己說了算,賣給自己村儘量便宜一二分,也算是給咱們自己大隊的好處。”
要開個機器做磚瓦的大廠,沒有個五萬塊錢是開不起來的,他估摸著姜琳也就是開個水泥瓦、小磚窯、瓦窯,產量不會太高,四五個幫工頂多的。
這種就和家裡要蓋房子自己燒磚差不多,不算廠,上面也根本沒人管,再有大隊的名義,更萬無一失。
他不需要費力氣,村裡有磚瓦廠,社員們房子得到改善,生活提高,也都是他的政績和臉面,他支援。
他道:“你們放心,有大隊出面,沒問題的。”
離開大隊,天色漸晚,社員們都下工回來。
程如山拉著姜琳去河邊散步,讓她既不要擔心文生,也不要害怕程福貴,“這兩天我就去縣裡跑一趟,把當年的事兒正兒八經地提一提。當年程福貴沒受懲罰是他運氣好,現在風向有些變,他未必還能那麼幸運。”
再者他從來不服運氣,想做的事兒總要去做。
姜琳:“是要重提一下,免得他一直以堅定的無產階級革命者自居。”
因為他回來,她一直緊繃的神經就放鬆下來,跟著他在河邊散步,說說笑笑的。